見得子漩詢問的眼光,李嗣升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淺笑:“怕你認床睡不安穩,差人快馬送了過來。”見子漩不言語,又道,“竹清跟著我好些年了,辦事還算靈活利落,府裏也都熟悉,你剛來,總是要適應段時間的,就讓她暫且先跟著你服侍吧。”
感覺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湧上來,眼前那抹溫文的笑都變得有些模糊,這是她到京城感受到的第一抹溫暖,卻深深的觸到了她的心底,縱使是知道這樣的好是帶著目的性的,卻令她依舊是掩不了的感動。
一切打點妥當了,子漩疲憊的倒在長榻上,眼眸一轉,便是直直落在了放在窗邊的紫玉壇子上,眼底柔意盡現,思緒微微一動,又像是想到什麼,便起身往窗邊走去。
輕輕的抱起紫玉壇子,出屋左轉,不過幾步,便是香巧的屋子,推門而入,小丫頭正坐在床邊發呆,眼睛有著微微的紅,見是她進去,趕忙起身便要迎上來。
子漩上前兩步,看著她的眼睛,輕聲歎道:“書澤走之前把你交給了我,我答應了他要好好照顧你,隻是入了宮我也不知道能撐多久;”說著把手上的壇子遞了過去,“我答應了要讓他陪在你身邊,現在把他給你了,希望有他陪著,能讓你開心一點。”
“小姐…”香巧接過壇子,抽泣著幾乎說不出話,“香巧定會陪著小姐一輩子,不管小姐是盛是衰,這定也是表少爺的心願。”
“香巧…”子漩不禁哽住,轉身匆匆回了房,淚才落下,不能讓書澤看見,因為哥哥,我答應了你要學會堅強。
入住“十王宅”的第三天便有宮裏的女官來教導她宮中的禮儀,那麼多繁複的規矩與講究,反倒讓子漩漸漸的靜下了心,有時候還會偷偷想著自己若是越到了清朝,穿上花盆底又該是怎樣的一副嬌麗畫麵。
斜斜的倚在長塌上,微微閉目,放置身旁的冰鎮梅汁冒著絲絲涼氣,觸及皮膚有細微的冰涼觸感。
竹清靜靜的立於一旁,極輕聲的在子漩耳旁說著宮中妃嬪的製度,她的聲音細膩而溫潤,在子漩聽來像是夏日裏的一股清流,不僅沒有膩煩感,反而令她感覺舒暢悅耳,極是喜愛。
在聽竹清說到封妃製度時,子漩驀的睜開眼,問道:“後宮封妃都是一步一步來的,可我怎麼聽說惠妃娘娘是直封的呀。”
竹清停了下來,謹慎的望了望子漩,低聲道:“姑娘一定要謹嚴慎行,‘十王宅’中不乏宮中的耳目,況且現在有年長的宮人在姑娘身側指點,若稍有言語失誤,必將影響姑娘將來的前途。”
子漩剛想開口再說什麼,李嗣升頎長的身形一晃而入,臉上依舊是溫潤如玉的笑,隨意的揮手略過竹清的請安,便又笑著看子漩。
“殿下何以這般看著采蘋?”子漩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臉,有些茫然的笑問。
李嗣升笑而不答,轉身往外走:“隨我來。”
門外便是花園,馥馥芬芬的花叢中那匹白色的小馬駒是異常的奪人眼球,一月未見,顯是長大不少,額頭上暗紅色的眉記更是顯眼。
“這…”子漩詢問的回頭看李嗣升,他究竟要給她多少驚喜。
李嗣升亦不回答,徑自牽了自己的馬往外走:“見你最近學禮儀很是枯燥,出去溜溜吧。”
夏日裏遛馬,不能算是一件愜意的事情,騎在馬上隻一味的熱,子漩跟在李嗣升的身後沿著一條陌生且略顯孤僻的巷子往裏走,心中不禁詫異,“殿下這是要帶采蘋去何處?”
李嗣升聞言勒住馬韁,子漩勒馬不及,幾乎撞上,心中惱怒,不禁瞪眼望他,可是見到那雙盈著笑的眸子,仿佛是書澤在痞痞的望著她,氣就那麼生生的被熄滅了。
見子漩眸中沒了怒火,李嗣升咧嘴一笑,亦不言語,回轉身繼續往前走,身後的子漩幾欲張嘴,終究忍住,神色終是怏怏。
約莫半個時辰不到,兩個人的馬停在了一扇顏色暗沉卻不失華麗的門前,回頭望了眼子漩不解的眼神,李嗣升微微一笑,下馬輕扣兩聲門環。
開門的是一個小姑娘,見到李嗣升,低下身福了福,喚了聲“王爺”,顯然是熟識的,李嗣升回頭向子漩招了招手,便先抬步踏門而入。
子漩猶豫了一下,便也將馬交給了開門的小廝,隨之而入,剛踏進門檻,便見得一抹櫻桃紅色的紡紗衣料,心下一熱,腳步便期然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