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恩寵如雲隨風逝 (下)(1 / 2)

雲裳走後,一切似又跟在大明宮中毫無差別,玄宗日日笙歌,日日招她侍寢,隻是,外人永遠亦不會得知,她與玄宗隻是夜夜躺在同一張榻上,同床異夢,連多一句的話都不曾說。

門外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打斷了她沉沉的美夢,睜開眼,迎著清晨陽光綻開一抹由衷的笑,還未笑開,那抹不太真實的笑便因著門外的話而凝固在嘴角,心一並冰凍。

門外有節奏的扣門聲打斷了子漩的思緒,喚了聲“進來吧”,耳畔響起了陌生的腳步聲,睜開眼,玉真公主已盈盈站於長榻旁。

起身,行禮,至兩人坐下,中間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對子漩而言,現在無論是誰跟她說什麼,都已經溶不掉她心底的冰冷,這是第一次,她見識到了李林甫的陰險與狡詐,他的一個建議輕易的擊潰了她心底僵持了半年的防線。

“娘娘憔悴了許多。”玉真公主望著眼前的子漩,感慨的道,她沒想到梅妃會如此之固執,也沒想到皇兄如此之用情,這樣的緊逼不放,隻有她知道,皇兄隻是希望他的梅妃能夠回心轉意。

“公主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她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猜度她們的拐彎抹角,左不過都是那些話,她幾乎可以猜到泰半。

玉真公主心底一震,竟是不知下麵的話該如何開口,這皇兄托給她的艱難的任務,為難的回頭望向窗外,看到了在玄宗殿前巡視的李嗣升,心裏竟是有了不忍之意。

李林甫她是不喜歡的,隻因為他那滿口的阿諛奉承,還有曾經對於惠妃的忠誠與壽王的支持,都令她不滿,隻是作為公主,即使再受寵愛,亦是不能參與朝政的,她隻能在平日裏與皇兄的閑談中稍稍提及,一如此次。

玄宗聽了李林甫的建議,下旨命李嗣升作為夜間巡殿的禦林軍統領,她試著提過兩次,卻在他陰戾的眼神中將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在她記憶中,皇兄從未那麼嚴厲的看過她,她害怕,一旦開口,或許會出現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的結果。

“娘娘聰慧,無須持盈多說了,壽王妃入宮已是定局,是由娘娘開口還是持盈來開口都已無法改變。”見子漩默不出聲,玉真公主繼續說道,“持盈是為娘娘著想,如果由娘娘來說,或許還能挽回些什麼。”

挽回些什麼!?子漩在心底重複著玉真公主的話,出口的語氣卻是冰冷,“公主認為蘋兒還能挽些什麼呢?”如果還有挽回的餘地,初時就無須那般固執,而她與享現在亦不會那般辛苦。

玉真公主見子漩愛理不理的模樣,頓時也是生起了氣,她一生被人寵著嗬著,何曾受過這般冷遇,想到此,臉色頓也沒了好臉色,想想這般談下去也談不出皇兄所要的結果,也不吭聲,騰的一下起身離去了。玉真公主剛剛離開,竹清便推門而入,語氣不無擔憂,“玉真公主向來受寵,從未受過這般冷待,奴婢見公主剛剛冷著臉出了殿,不知會在陛下麵前說些什麼?”

起身走至窗前,神色疲倦,“若陛下真要聽進了反是好事,隻怕...”眼神遠遠的望向一牆之隔外的李嗣升,玄宗的固執是她未曾想到的,本以為會是將她投入冷宮,卻沒想是這樣的結局,享應該是比她更辛苦吧,他才是真正的內憂外患。

“已經這麼多年,娘娘又何必?”

“並非我執意如此,事情已經被陛下所發現,再裝傻下去,何嚐又不是欺君之罪,還不若早早舍了這高位,尋一安生去處,心中也暢快。”可是卻沒有想到,連想到去冷宮都變成了一種奢望,李林甫,不過幾麵之緣,卻將她的心看的通透,他之前是惠妃一黨的,怕是想要趁著此時再為壽王謀劃,不知享,能否應付的來。

每日的侍寢,寢宮中不再似以前,笑語濃濃,暖媚如春,玄宗看完折子便是倒頭即睡,而子漩,卻總是在玄宗酣睡以後,在窗口一站便是一宿。

遠遠的看著那一身白衣的李嗣升,月光灑落衣襟。落下點點光華,那細長上挑的妖嬈眼眸在月色下閃著迷人的光彩,即使臉色略顯憔悴,身形清減不少,那如嫡仙般的神采卻未減分毫。

從驪山回宮,多少個日夜,她已經記不得了,隻知道心底的酸澀一分重似一分,立在窗口,兩雙眸子遙遙相望,俱是無奈,卻不知,這樣的磨難,何時才是盡頭。

推門而入的雲裳看到的便是這一場景,子漩眼神直直的站在窗口,身子單薄的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卻仍是執著的站著,那次連夜回長安,見壽王無恙,便知定是她的主意,這般心心相惜的姐妹,怕是以後也再難有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