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89再見若水(一)(3 / 3)

那喚作寧玉的公子……或者說王爺,不就是戲本子裏頭如玉的郎君麼?顏色好看,笑容好看,便是說的話,也委實好聽。

若水如此,其實不過是欣賞之意,她自來最喜欣賞美人,倒不是那種臉紅心跳的喜歡,而是簡單的欣賞罷了,隻是這話、這神色落在鍾離的眼中,便是有些令他不悅了。

隻見鍾離看了眼若水,語氣認真道:“你鼻子都歪了,還想著美公子?難道沒瞧見方才他倒是看都不曾看你一眼麼?”

分明是沉靜的嗓音,認真的語氣,可鍾離說出來,卻是含著一股濃鬱的醋勁兒,隻若水神是個經大條的,乍一聽他說起自己鼻子歪了,立即便自‘夢中’驚醒,神色一垮,便見她要哭不哭道:“丞相大人,您能不能幫我請個大夫?那種知道怎麼把變醜的人再變美的大夫?”

這話一出,頓時惹得鍾離笑了起來,方才那股子醋勁兒,也一時間散去了少許。

春色極好,眼前小姑娘如此惹人憐愛,怎麼叫他能夠不心緒愉悅呢?

……

……

地牢之內,暗無天日,有鼠蟻之輩,四處竄逃,驚的裏頭的女子,尖叫連連。

“閉嘴!”牢頭聽得有些煩躁,便執著鞭子,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來,斥責道:“叫什麼叫?想死嗎!”

這語氣,儼然便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可聽在孟府一行人的耳裏,卻是尤為刺人。

下一刻,便見孟璿璣猛地起身,整個人伏在鐵門上,雙手捏著那生鏽的欄杆,厲聲罵道:“他媽的,你這是什麼語氣?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我可是……”

話還未說完,便見牢頭臉色一暗,手中的長鞭亦是隨之下來,就聽‘啪’的一聲,長鞭落在孟璿璣的手肘上,疼的孟璿璣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往後倒去。

“你這奴才!”孟璿璣自小嬌生慣養,被這麼一鞭子抽下來,自是心生逆反,就見她咬牙切齒,依舊叫囂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禦使大夫府的?我可是府中的小姐,你竟敢……”

“禦使大夫?”牢頭冷哼一聲,不屑道:“禦使大夫不是還是要被誅連嗎?不是一樣要蹲大牢,吃牢飯,斷子絕孫嗎?”

一個被連根拔起的禦使大夫府邸,不過是過街老鼠,竟是還如此囂張,看來是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

聽著牢頭的話,孟璿璣臉色一個猙獰,隻是,輪不到她來罵,便聽那一頭的牢房裏,孟伏厲聲道:“虎落平陽被犬欺,難道你不知道,本官的女兒是左相?她一定會來營救我們的!”

事到如今,孟伏心下卻還是堅信,孟瑤會來救他們,依舊堅信,他那聰明的女兒,有手段,會懂得如何權衡利弊!

隻是,他到底不知道,孟瑤亦是被下了獄,隻是不和他們關在一處罷了。

“救?禦使大夫怕是不知道罷?你那丞相女兒啊,已經是被削了官職,抄家入獄,再無生還可能!”下一刻,便是聽到那牢頭嗤笑起來,臉上漫過幾分不屑:“她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如何還保得住你們這一大家子?”

說著,那牢頭兀自笑了起來,那模樣瞧著,極為囂張。

可這話聽在孟府一眾人的耳裏,卻是猶如晴天霹靂,驚的一群人都不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整個孟府,當初都以孟瑤為榮,後來也都以孟瑤為仰仗,即便是到了前一刻,他們還在期待著孟瑤能夠搭救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以前的光鮮,讓他們一雪恥辱。隻是,這一刻,他們恍如墜入地獄,那極致害怕的情緒,一時間便擊的他們潰不成軍。

孟伏低吼一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瑤兒那麼能幹,瑤兒有攝政王護著,怎麼可能入獄?你胡說,胡說!”

“是,一定是他胡說,爹爹,是他胡說啊!”孟璿璣亦是不可置信,整個人神色慌亂起來,隻是這個時候,整個孟府都已是處在驚懼之中,又有誰能夠顧慮的到她呢?

那牢頭搖了搖頭,隻覺這整個孟府都是不正常的人,連他的話都不信了,還如此一副瘋潰的模樣……想來也是無可救藥的。不過他多年以來,倒也是看慣了這等子事情,故而這一次,隻是冷笑一聲,便徑直走了出去。

這個牢房的驚叫、吵鬧,另一個牢房卻是聽得不太清楚。

那牢頭走到了另一頭去,看了眼依舊平靜的坐在地上的孟瑤還有另一間牢房裏頭的孟藝,心下隻是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那牢頭離開以後,孟藝才睜開雙眸,朝著孟瑤的方向看去。

“三姐可是有辦法出去?”空空蕩蕩的兩間牢房裏,便見孟藝看向孟瑤,神色極為寡淡。

孟瑤聞言,卻是沒有動彈,好似沒有聽到孟藝的話一般,那沉默的氣息,讓孟藝心下強壓的不悅,一時間全都冒了出來。

“三姐若是有辦法,莫要賣關子才是。”沉下眸子,便聽孟藝道:“好歹我們也是姐弟一場,這孟府的榮華富貴,便正是三姐要依靠的。”

這話說的,到底還是以為孟瑤有辦法出去,或者說是以為樓霄會救孟瑤出去。

隻是這一次,孟瑤卻是忽然冷笑一聲,就見她睜開平靜的眸子,緊緊盯著孟藝,道:“孟藝,這件事可是你一手鬧出來的,當真以為我還能為你擦屁股?”

孟藝是孟府唯一的子嗣,這些年,因著孟瑤‘能幹’,便前前後後為孟藝善後了好多次,隻是這一次,孟藝卻還是天真的以為,孟瑤還能再將他從深淵處拉起來。

聽著孟瑤的嘲諷,孟藝一時間臉上掛不住,便不由皺眉道:“我們乃是一家人,同姓一個孟字,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難道大姐以為,自己出去了以後,沒有孟府在,你便還能坐穩女相的位置嗎?”

“嗬,”孟瑤聞言,卻是忽然笑了起來,隻是那清麗的臉容上,卻絲毫沒有暖色:“孟藝,你這腦子,果然是不行的,難怪乎當初這個武狀元,也要我從中周旋,為你爭取到!難道你不知道,你的一個愚蠢舉動,已然害了整個孟家?勿要說我不能出的去,便是當真出的去,我也決計救不出你們啊!”

孟藝以為,孟瑤兀自出去以後,還能坐到東籬女相的位置,還能照常高高在上,隻是他到底不知道,自己的愚蠢行為,早已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麵!

即便不去問,孟瑤也可以想明白這一切,隻是她倒是有些後悔,早知道這孟家是她的軟肋,她便早早斷了這孟家的生路,如此也可以杜絕現下這般,她被孟家連累!

隻是,她唯獨不知道的便是……蘇子衿到底是怎麼知道?怎麼才能連她府中藏有兵器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分明那些兵器……可是在蘇子衿到錦都之前,便已然被暗藏起來了!

孟瑤兀自想得認真,那頭孟藝卻是忍不住咬牙切齒,隻這個時候,外頭忽然響起一聲奇怪的聲音,緊隨著……便是有一道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

……

那一頭,蘇子衿和司言,卻是還在街上逛著。

聽人說,煙京近日出現一類花卉,喚作格桑梅朵,是從東籬的邊境處傳入都城,蘇子衿其實也算是愛花之人,她早些年在邊疆攻打蠻子的時候,也曾見過這格桑梅朵,當時她便被那花迷了去。

於是,如今便想著要買上一些,帶回大景種下。

兩人大抵很快便抵達了賣花卉的處所,瞧著那一盆盆根莖極高的格桑梅朵,蘇子衿眼底有笑意浮現。司言見蘇子衿歡喜,便立即讓人付了銀子,買了好大一袋種子。

瞧著天色尚且明亮,兩人又正巧路過戲樓,便打算去看上一場戲。

煙京的戲樓倒是極為有名,裏頭的鳳縣班子,最是出名。當初若水還在的時候,便時常拉著她進這戲樓看戲,隻是那時候她對此不感興趣,便一次也沒有去。如今時移世易,恍然如隔世一般,她心下便徑直想起了若水……

她的小姑娘……會不會舍不得這無數的戲曲,魂守此處?

蘇子衿不知道,隻是心下想著,至少要瞧上一瞧,至少要感受一番她的癡迷,就好像當初她給她講的那般……看看是不是有些感人?

進入戲樓的時候,他們挑了最前頭的位置坐下。往日裏還有些熱鬧的戲樓,這幾日卻是冷清了很多。大抵人們卻都是跑去了說書的茶肆去了,畢竟孟府倒台,一百多口人鋃鐺入獄,而孟瑤更是顛覆以往的形象,成了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如何不是有趣的故事?

蘇子衿和司言靜靜坐在一邊,聽著周圍的婦人說,這出戲喚作梁祝。

梁祝這個故事,蘇子衿有些記憶,那時若水同她說,最後那兩個有情人,倒是雙雙殉情死了,最後化成蝴蝶,可歌可泣。

隻那時候,她是怎的說?

她說:這故事有些誇張。

“這故事有些誇張。”下一刻,便是聽著司言忽然出聲,麵色依舊清冷。

蘇子衿一愣,下意識便笑了起來,倒是沒有料到,司言和她的想法,竟是如此一致,唯獨若水這小姑娘……執意認為這是唯美,是可歌可泣。

心下如此想著,蘇子衿便打算開口回複,隻是她堪堪啟唇,便聽身後,有女子聲音清脆,語氣滿是不讚同道:“分明是唯美,是可歌可泣的故事,才不是什麼誇張!”

有那麼一瞬間,蘇子衿整個人便就這樣僵住了身子,桃花眸底空洞一片,有不知名的情緒,劃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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