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方約好的地點在一個路邊的公交車站裏。人才中介者把我扔在那裏後就離開了,說是還有重要的約會——和一個巨乳童顏而且急不可耐的小蘿莉。問我介不介意獨自等上十幾二十分鍾左右。我抗議說怎麼可能不介意。但他還是滿不在乎的走掉了,仿佛我是不值一顧的民意。
天空中飄起了溫柔的小雨,直到互相依偎著的戀人在夜幕盡頭消失後,才識趣的演變成了粗暴的傾盆大雨。我挨著站牌仰頭對夜空歎了一口氣,整個時代的孤獨感悄然襲上心頭。我想買一朵花送給對方(盡管不知道性別),但四下並沒有在雨中營生的賣花女,莫非下雨天也有城管不成?
不久,一位穿著黑色迷你裙的女孩撐著一把碎花傘走過來對我說:“久等了,一切都還好嗎?”
我說:“托和諧社會的鴻福,一切照舊。”
“全城撒錢日的景象可真美,你是怎麼想到的?”
“……有天夜裏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枕頭上留有戀人的淚跡。那是我無法使她開心的證明,為什麼她會不開心呢?每個冬天的夜裏,我都會把她的腳捂在懷裏,直到溫暖重新降臨那裏為止。她問我是不是戀足癖,我說我不是,但我的胸膛或許是。它是你那雙冰冷的腳的棲息地。可惜你憧憬的是把腳邁向遠方,而不是停留在我的心口上。我問她‘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她回答我說……”
我把嘴湊到女孩的耳畔說:“我想要錢啊傻瓜,你能給我一座天上有錢飄落,到處都可以撿錢的城市嗎?”
女孩後退了一步,看著我的臉一本正經的說:“能!我能哦。”
這一步讓我看清了傘下的容顏,不,說是傘下的素顏應該比較正確,她隻是抹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口紅,使得肌膚更顯細致白嫩,線條柔美的臉頰和外露而優雅的耳朵相映成趣,愈加襯托出一雙大眼睛的動人之處,腦後紮著雙馬尾,可愛得猶如少先隊員一般。應該還沒有被官二代玷汙過吧?
“啊?你好像是在騙我!”
我見她臉紅了,忙回過神來接著話茬說:“確實是騙你,但理想有時候是需要謊言去引導的。之所以要將全城撒錢日的計劃付諸於現實,並沒有什麼理由,或許隻是因為我想獲得良好市民獎的榮譽吧。哈哈哈哈!”
“那……和你共事的我也會獲得榮譽嗎?”
“咦?你就是……和我約好了要在這裏見麵的人嗎?”
她笑道:“那當然,不然還有誰會跟你提全城撒錢日的事?”
“失禮了……隻是覺得似曾相識,所以就不知不覺聊起來了。”
“真巧,我也有一樣的感覺,仿佛在哪裏見過你似的。”她的坦率叫人猝不及防。
我擦去腮邊的雨水說:“對了,我的旅遊包還在你那裏嗎?”
“在啊,和你的旅行背包相處了二十個小時左右呢。連自己的東西都沒有那麼用心守護過。”
“勞駕了,可以還給我嗎?不是不放心你……換洗的衣服都在裏麵呢。”
“我把它寄放在一家夜店的存包台裏了。下雨,我沒有帶過來。”
“也對,虧你想得周到。”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個紅色的塑膠牌,上麵的編號是216,估計是那家夜店的存包台小姐發放的取物證明。較之挽著旅行背包前來赴約,我自然是更喜歡小巧玲瓏的編號牌掛在她手腕上的樣子。當然,也喜歡她那白皙的手腕和修長的美腿,雨水濺濕了她的襪子——至於這個,雖然談不上喜歡與否,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還是被冷不防觸了一下。
“腳不冷嗎?你的襪子被雨水濺到了哦。”
“現在還不冷,將來或許。”
“好吧,我叫陳我痕。”
“我叫歐椰子,是‘池塘之底’的負責人。”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我需要實際性的了解這座城市,白天會四處去收集相關的情報,晚上可以幫我安排睡覺的場所嗎?”
“可以啊,你對住宿條件有什麼要求嗎?”
“一覺醒來房子還在的地方都行。”
“嗯,那就包在我身上吧!保管可以讓你伸直胳膊腿睡個安穩覺!”
“感激不盡!”
“先去夜店取回你的包包吧。”
“好,聽你安排!”
在荷爾蒙無處遁形的計程車裏,我喘著粗氣問她“池塘之底”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她捂著紅彤彤的臉頰說:就是那個呀,由外來務工者根據憲法第三十五條組成的屁民團體嘛。我把大家聚在一起說:噯,不如組建一個屬於我們的社會性團體吧!他們說好啊好啊!名字叫做什麼好呢?我說大家都是在社會中默默無聞的人,不如就叫“池塘之底”吧!我們的宗旨是為外來務工者維護做為一個人的起碼尊嚴,確保他們有飯吃有地方睡什麼的,有點類似多倫多的移民互助會,腹誹社會的不公可是我們的精神所在呢!是不是很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