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寂靜無聲,三歲左右的小女孩被年長她五歲的哥哥,緊緊地抱在懷裏,但仍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她那儒雅風趣的父親已經毫無聲息的躺在馬車裏,脖子上一條狹深的傷口正滔滔地向外冒著血泡,眼睛因為太過於憤怒而圓睜著不肯閉上。
哥哥雖然緊緊的捂著她的耳朵,但她仍是斷斷續續的聽到一個女人的淒厲求救聲。從茂密的草叢中,她看到那個美麗的女人被幾個彪形大漢緊緊的壓在身下,她的衣衫早就被撕裂,露出她那白皙的肌膚。她的眼睛充滿了絕望和恨意,在被那些男人淩辱的時候,她的眼睛似乎不經意的向兩人藏身的草叢瞥了一眼,這一眼有痛苦、慈愛,甚至還有訣別。
女人最終不堪受辱,咬舌自盡了,但那群禽獸即使是一具死屍,也依然不放過。
小女孩的眼睛早已哭花,手臂上亦是哥哥咬牙滴落的淚珠,眼眶即使如何的酸澀,小女孩卻是拚命地睜著雙眸,死死的瞪著那幾個男人。似乎要將他們的模樣深深的刻在腦海中。
破舊的茅草屋裏,瘦削的小女孩靜靜地躺在那裏,嘴裏不斷的說著夢話。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端著一隻殘破的碗,緩緩托起小女孩的身子,試圖將水送進她的嘴邊。
無奈小女孩病情嚴重,根本就喝不下任何的東西。
男孩急的拳頭緊握,聲音沙啞幹澀的搖晃著她,淚珠一滴滴的砸在枯草裏。
小女孩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哥哥,即使病得很重,卻仍是不忘給哥哥展露出笑容,虛弱的聲音道,“哥哥,你怎麼哭了?”男孩哽咽道,“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
“我不會死,音兒舍不得留哥哥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人世間。”餘音的眼睛雖然因為生病顯得有些迷蒙,但是卻透出一抹堅定,“我和哥哥都不死,誰都不能讓我們死!”
哥哥餘蕭的雙眸透漏出一絲恨意,似是立誓般,咬牙道,“對,我們都不死,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魔宮廣納孩童,準備挑出一些優秀的殺手來。餘蕭看著身旁因為饑餓臉龐瘦削的妹妹,心裏一沉,決絕的向魔宮走去。不顧餘音的拚命拉扯阻攔。
他沒得選擇,為了妹妹為了父母的仇恨,這是他唯一的道路,如果他還能有命活著回來見妹妹的話。
人一旦因為有了念想,一旦開始視人命如草芥,那麼便會努力的活著,即使渾身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隻是餘蕭在眾孩童中脫穎而出時,已是大半年之後了。
那時的餘音早已流落在街頭。衣衫襤褸。暴露在碎布下的皮膚傷痕累累,她常常蹲在肮髒的角落裏,靜靜的注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如同捕捉獵物的猛獸般,透著幽幽的光。
又是一個午後,她一如往常般的蹲在那裏,眼神忽然緊緊地盯住一個行人的臉龐。
第一次她盯著的不是來往行人腰間的錢袋,而是一個人的臉龐。
那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肚子凸起,眼角處有一道極淺淡的刀疤。她的唇角抿得緊緊的,這個人即使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當初淩辱母親的那幾個男人中就有他一個。
她握緊藏在袖中的匕首。這把匕首是她第一次偷完錢之後買來的。她平時閑著沒有事情時,總是會將匕首拿出來仔細的磨一磨。刀麵鋒利如鏡,映出來一張蒼白的小臉,眸光深沉而又倔強。
她緊緊的跟著那人,他的錢袋在腰間不停的左右搖晃著,發出“啪啪”的聲音。周圍一群乞丐見了,均圍上去乞討銀兩。
那人嫌惡的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像扇蒼蠅般揮去,罵罵咧咧,不解氣般抬腳就要朝乞丐們身上踢去,竟感覺心口一熱,驚疑的用手摸去,發現滿手的鮮血,心口處狠狠地插著一隻匕首。
他不敢置信的睜著眼睛,試圖看清楚是誰殺了他。卻隻看到一群肮髒泛著異味的乞丐撕扯著他的腰帶。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身子嘣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乞丐們大吃一驚紛紛停下雙手,怔怔地看著躺在地上死去的男人。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般,所有人蜂擁而至,解衣服的解衣服,搶銀子的搶銀子,亂成一團。
沒有人注意到已閃身到角落的小女孩,眼中有一抹明顯的冷嘲。
在巷口,她見到了一個男孩,男孩臉色冷凝,周身更是殺氣逼人,但在看到餘音時,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寵溺溫柔,他摸著餘音雜草般的長發,柔聲道,“我來接你!”
餘音的眼神沉靜,沒有重逢後的驚喜,隻有平淡,好似兩人根本就沒有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