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餘音聽聞後,如遭雷擊,身體在片刻間竟然顫抖的厲害,眼神震驚而狂亂。染滿血汙的小臉,異常的蒼白,隱忍。她忽然一大步走向床邊,速度極其緩慢的探上餘蕭的鼻息,麵色一變,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雙手遮著臉龐,像個孩子般跌在地上,渾身縮成一團,極其壓抑的哭聲緩緩流淌出來。
淩雲心裏一陣痛楚,看向始終不說話,麵無表情的簡約,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跪倒在地,決然道,“屬下求主上放過餘音,還她自由!”
不怒反笑,簡約冷冷道,“你該慶幸我今天心情尚佳,不願殺生!”淩雲的身體此時無法控製的顫抖,但依然咬牙僵硬的跪在原地。
簡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小女孩,淡聲問,“你又怎知她願不願意領你這份情呢?”
淩雲怔怔地看著餘音,嘴唇微微顫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屋內的人都沒有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餘音緩緩站起身來,看向簡約時,忽然淡漠的微笑著,眉宇間的寒意鋒利如刺,“他說得對,淩雲,我不會領你的情。”
淩雲一下子怔住,連退了幾步才發出聲音,“就算為了餘蕭,你也不能夠……”
餘音冷冷的打斷淩雲的話,抬頭看他,聲音似歎息,“我要報仇!”她要想殺青龍壇主,就必須要依靠魔宮的力量,至少是在她還沒有強大以前。
殺,永無止境的殺戮,蒙蔽了她的雙眸也麻木了她的心。這是一條不歸路,她並不後悔!在多少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不成眠。有時她會忍不住去恨餘蕭,恨他當初的決絕,恨他狠心的留下自己去和爹娘相見,徒留她一人活在仇恨的欲海裏顛簸流離。她依稀記得破廟中他對她堅定的說:我們都不死,都要好好的活著。
如今誓言尚在,猶言於耳,她還活著,可當初說這番話的人如今已經長埋黃土,永遠閉上了他的眼睛,再也醒不過來了。更不會在她痛苦無助的時候,摸著她的頭,溫柔地對她說,“我來接你!”
她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兒。
在魔宮裏,她是最冷血最懂得隱忍最冷靜的殺手,猶記得那日,簡約能夠宣布她為新一代的殺手統領後,宮中殺手們的表情,對於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成為他們的主子,那裏麵沒有絲毫的嫉恨、羨慕、不屑,有的隻是折服和尊敬。他們心甘情願臣服於她,聽她的一切號令。
這個少女一天天的長大,臉上的笑容也在一日日的加深,有時隻淡淡的笑著,就能夠給人不怒而威的震顫,她的鋒芒日漸鋒銳,甚至有蓋過簡約之勢。曾有人諂媚跑去提醒簡約,後來隻知道那人死相極其難看,雙眸中猶帶著不可置信和震驚。
簡約高深莫測,性格多變,在這世上除了相信自己,他唯一相信的怕就是餘音了。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麼?這份信任來的是那麼的突然,又是那麼的毫無理由。但信任就是信任,他相信餘音不會背叛他,就像他永遠都不會去懷疑她一樣。
餘音自然是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能平靜處之。拋開她的身份不說,她畢竟是個少女,跟隨簡約時間長了,內心不免會漸生情愫。
又是大戰後歸來,她靜靜地趴在床榻上,背上狹長幽深的傷口正被簡約使用靈力治愈著。
終是女子,在喜歡的男子麵前也終歸會有絲羞赧,甚至是尷尬。好在她背對著簡約,倒也省去了不自在。
簡約若有所思的看著餘音披散一床的秀發,淡聲道,“怎會如此不小心?”
餘音抿嘴輕笑,心裏忽生甜意,試探著問,“你可在乎?”
餘音感覺背上的手似是一頓,簡約怔了一下,才道,“我自是在乎!”就在餘音欣喜若狂時,忽聽簡約接著道,“你若出事,我魔宮到時少了一名最優秀的戰將,屆時恐怕又要費心栽培人才,豈不是很傷神!”他的話冷酷無情,不含絲毫的溫度,餘音的心瞬間便被他那短短的幾句話語打的心神俱裂。
她咬著唇畔,醞釀了一下,沉聲問道,“你可喜歡過我?”
簡約冷聲一笑,本欲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竟然不忍說出口,不禁煩躁的拉過薄被給她蓋上,遂站起身來,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他的心不禁一沉,這就是一個女孩子家的小院,院中連一棵樹苗都沒有,有的隻是幾個孤零零的木樁,那木樁光滑可鑒,明顯是常年遭人練習之故,他又看了一眼屋內的擺設,一個簡陋的梳妝台,上麵除了一把梳子,幾乎沒有任何胭脂水粉,一張桌子,上麵擺著茶水,幾條凳子,還有的就是她那張床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