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如果來印度一個禮拜都沒有腹瀉,那你上輩子一定是印度人。在街上,我每天見啥吃啥卻一直腸胃健康。10天後,我就自然而然對號入座地相信自己上輩子是印度人了。記事本上2008年9月那一頁終於翻開了。我也終於到印度啦!
淩晨3點上車,好不容易摸進黑乎乎的車廂,卻發現一位胖阿姨正睡在我的鋪位上蔚聲大作。我擔心地看著她的肥肉隨著火車的起伏上下抖動——沒有那層紗麗兜著,隻怕要掉到地上去了。罷了罷了,反正也沒準備 睡覺——畢竟夜間普通席的安全不太好。坐在一位好心大哥的鋪位上,一邊看著晃動的肉山阿姨,一邊迷迷糊糊地靠著自己的行李,同時還要掙紮著不能睡著。
早晨醒來又餓又困,心想難道因為是不好的車所以連賣早餐的都沒有嗎?11點多終於到達了位於老城區恒河岸邊的旅館,行李都沒放就先飛跑去餐廳。別的不說,來一大份名為Thali的套餐好好祭祭五髒廟絕對是首要任務。
帶著一顆被撐得有點兒難受的胃出門散步和消食。站在旅館大門口遠眺那一條長長的問流,原來這就是恒河啦!哇,好像比電視上見到的還要寬闊,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髒。雖然“珍惜生命,遠離恒河”是眾多背包客口口相傳的保命良言,但這並不影響虔誠的即度教信徒們在細菌含量無限超標的聖河中沐浴的熱情。其實,遊客們也有膽大的,比如在日本電影《恒河裏遊蝶泳》的姑娘。刮臉的、理發的、賣沐搭用品和食品的小販們在岸邊的高台上各自為政,守著小小的領地,牛羊和狗則在其中穿梭,眼前不時出現那教苦修者半裸的身體,偶爾還有那著名的DNA序列和人類最接近的恒河猴迅速竄過的影子——隻是這本該混亂的一切,卻在默默流淌的恒河麵前神奇地構成了一幅和諧的圖畫。
遇到同住一間旅館的路易斯大叔,這個把長胡子編成辮子的波蘭IT工程師和我坐在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他說,瓦拉納西是我心靈的淨土,太愛這裏了,每年都要來一趟才安心。言畢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仿佛隻要再披一件道袍就可以客串歐洲版丘處機。第一次來印度的我自然無住達到他的境界,隻好文縐縐地附和道:“是啊,就像馬克?吐溫說的,瓦拉納西比曆史還年邁,比傳統更久遠,比傳說更古老……”末了也望著遠方擺出一種眼神飄渺、毫無焦點的姿態以示自己的精神高度。
夜間突然開始上吐下瀉,眼淚和嘔吐物一起湧出,狼狽不堪。開始以為是食物中毒,後來發現嘔吐過一次後就停止了,隻是腹瀉依然不斷,才推測是因為餓太久又突然吃了很多東西,加之吹了太多問風受涼了的緣故。跪在廁所裏,白天所有遐想出的精神高度隨著馬桶的一次次衝水化為烏有。還好帶了一包日常用藥,吃了黃連素和達喜後渾身無力地歪在床上。在心裏努力地鼓勵著自己:“這裏是國柯聖城瓦拉納西耶,它會保佑我的,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好了!”同時,盡量不去想著家裏溫暖的小房間以及老媽那句:“去哪裏不好,非要去印度受罪”,還有朋友交代的“不適應就快回來”等一切蠶食鬥智的話語。各種思緒的交戰中,一夜終於過去了。
早上起來伸伸腿,發現渾身如同塞滿了破布的娃娃一樣軟綿綿,上樓梯三階一停,兩步一喘。好在腹瀉略好些,隻是不覺得渴,更沒胃口吃東西。又怕脫水,隻好灌點兒鹽水下去。天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從國內帶了一小瓶鹽!真成了救命“仙”鹽。趴在電腦上寫寫日記,一會兒喝點兒糖水補充能量,一會兒喝點兒鹽水補充電解質。“印度糖+中國鹽”的組合不知會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反應?最好是發生什麼啦,比如把我變成大力水手什麼的……就這樣耗到傍晚,竟稍有了些力氣,腹瀉似乎也暫時“偃旗息鼓”了。 雖然走路還是飄忽得很,但仍好了傷疤忘了疼地向旅館大門飄去——著名的恒河祭祀典禮是我來瓦拉納西之前就很盼望的,所以身體再怎麼難受都要挺住!至於昨天偶爾產生的“快點預訂去德裏的機票,然後回國吧”的想法也終於不再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