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起來,先到父親榻前換了侍候,賈敏吃過早飯來換她,林如海已是醒了,被強令不許起身,在床上將養,卻是還在發愁鹽稅銀子該怎麼好,想到最後都有把自家銀子掏出先墊補上的意思了。
林家家財甚豐,卻是因前明時是大地主,到了清兵進關,黛玉的太爺爺極有遠見,把家財變現成銀子埋到地下,幾十年後天下太平,林如海取出一算,足有十五萬兩黃金,賈敏嫁過來後也是理財好手,在京裏那幾年不顯山不露水的,放到揚州便大肆理財,鹽政一年收益也有幾萬兩,是以黛玉這幾年讓家裏人出門搞的生意,全都不以賺錢為要,隻是一周濟窮人,二散布男女平權等新思想。如今倉促間計算起來,家裏隻能拿九十萬兩銀子出來,多的卻是不能動了。林如海又想別的招兒,黛玉見他發愁了一日,因氣道,“爹爹隻是怕與人爭鬥,倒讓我也生氣,富察氏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不叫他從此繞道,我真不服。”
林如海歎口氣,無奈道,“別的事我可以不讓,但山東遭災,國庫裏又一時不湊手,正等著這銀子救急。寧可事後再和他富察家算賬,現在不能先誤了大事啊。”
這一口窩囊氣要能咽的下去,林黛玉就不是林黛玉了,到了賈府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周瑞家的冷待她還要嘲諷一番的,如今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爹爹被人欺負?她好言好語把林如海安撫睡下,自己立起身給賈敏使個眼色,兩人到上房說話。
黛玉態度轉變,賈敏自是欣慰,她在林如海麵前裝賢惠不說話,一回房便道,“你如今知道了?你爹爹以天下百姓為念,我不好說個不字,但誰欺負到咱們頭上,不回手,真讓我賈敏沒本事了還!”
黛玉便道,“難道女兒是那忍氣吞聲的人麼?隻是富察家勢大,咱們總得想個穩妥點的法子才是。”賈敏卻不以為意道,“他富察家算什麼,我們賈家、王家、史家、薛家不說,佟家和我們肝膽相照,南京的魏東亭是你爹爹的換帖兄弟,區區一個富察家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豬油蒙了心!”
黛玉聽賈敏這麼一說,不由得也是一暈,沒想到自己家有這麼大的能量,居然可以正麵叫板富察家,她正要出謀劃策把富察家搞垮,但想到父親日夜以百姓為念,忙道,“這不急於一時,爹爹最掛心的還是那些鹽稅銀兩,娘你看——”
賈敏卻無林如海那麼高尚的情操,皺眉道,“銀子,始終是要他吐出來的,隻是聖駕後日就到揚州,鬧得太大也不好看。唯有日後再設法了。”
康熙來了,卻發現兩個大臣在吵架,這的確不太妥當,黛玉皺眉想了想,計上心頭,因便笑道,“媽,我有辦法。”
賈敏看她一眼,悠悠道,“若是去和老佛爺訴苦,那就乘早打住。”黛玉不甘心道,“可不就是去訴苦?這又有什麼不行?”
賈敏看了看外頭,低聲道,“老佛爺還能活幾年?她去了之後,你向誰訴苦去。她去了之後你又怎麼辦?”她本來還要再說話,卻咽住了。
黛玉呆了一呆,想了半日才道,“娘,若是女兒立意要嫁個阿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