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看她臉色還好,便湊趣道,“可不是?他才不管那些呢,嚷著要多玩幾年,又惹得舅老爺生氣起來,又送到鄉下去念書了。”
這寶玉這一年來也被送下去太多次了吧,黛玉搖搖頭,失笑道,“真是個浪蕩子,也不知道那薛家妹妹能不能管束住他。你家人可都還好?”
紫鵑笑道,“左不過是那樣罷了,”因雲霽也在屋子裏湊趣,便和她對上眼神,互使了幾個眼色,雲霽便上前道,“姑娘,快開晚飯了,仔細在地上坐久了腰疼,依我看,還是起身為好,廚房今兒有新鮮的鰻魚,姑娘想怎麼吃呢?”
黛玉是個小饞貓,尤其喜歡海味,聽了這話精神一振,笑道,“唔,就照我說的法子烤著吃,今晚可是添菜了,是哪裏來的?”
素貞笑道,“是貝勒爺從宮中討回來的,要我說貝勒爺貼心呢,知道福晉愛吃這個,巴巴地叫高大全從宮裏送出啦。”黛玉心中一甜,微笑著不說話,紫鵑便起身道,“大夥兒都別在屋裏傻站著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姑娘今兒要沐浴的,倒不如乘太陽還好,洗了算數。”
這就是有話要說了,黛玉心知肚明,笑著點頭道,“也好,就紫鵑與雲霽、素貞服侍我好了,你們都歇著去吧,也是勞累了一天了。”丫鬟們都笑道,“主子怎麼這麼說話。”
待眾人都退了下去,黛玉方才笑道,“怎麼了,什麼事值得你這麼咋咋呼呼的?說來我聽聽。”
紫鵑便在她膝邊跪了下來,含淚把事情說了出來,直把黛玉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寶玉自從去年開始說親,便鬧著一輩子也不娶親,不然就出家做和尚去。賈政下死力氣打了幾次,他總也不服,傷略略好一點就又故態複萌,所喜還知道怕醜,並不曾把事情對外人說去。府中人等也一律被封了口,隻是紫鵑回去探親時家中人和她說起,她才知道。之後黛玉傳出懷孕的消息,寶玉便不鬧了,安安分分到了前幾日,又鬧起來,賈政氣得半死,無奈賈珠自從三四年前起身子就一直不好,這幾個月更是竟都形銷骨立了,查卻又什麼病因都查不出來,賈政也無心管教寶玉,隻是把他鎖在空院子裏了事。
雲霽此時也跪下道,“紫鵑妹妹原本年前就聽說了此事,奴婢害怕耽誤了姑娘養胎,便做主不說,請姑娘責罰。”
黛玉呆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口氣疲憊地道,“他也太不懂事了……”說著,又發呆起來,紫鵑雲霽的膝蓋都硌疼了,她這才真的回過神來,強笑道,“好了,都起來吧,你們何罪之有,還不是一心為我著想?以前看他是個聰明知禮的,怎麼……”
紫鵑忙為舊主人分辨道,“姑娘請放心,寶二爺的嘴巴倒是幹淨的,統共一句話也沒帶出女子名字,隻說自己是下定決心一生不娶的。”
那又如何,傳出去是多少話柄?不止她,還有寶釵湘雲等人都平白要被流言波及,隻是事已至此,責怪寶玉也是無用,說到底,他也是為了他的一腔癡情!
黛玉癡了半晌,正是不知如何自處時,院子裏傳來胤祥爽朗的笑聲,她忙收拾起表情含笑迎出去,笑道,“相公到家了。”
胤祥一身金鑲紅五爪金龍箭袖,頭發束成了一個小髻,戴著一個白玉小冠,直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大踏步走到黛玉身邊,扳著她的下巴做惡少狀道,“娘子,為夫的頭帶可得了?若沒有,仔細我的拳頭!”
他話聲未落,饒是黛玉心裏有事的人也笑彎了腰,故意拿過胤祥的拳頭左看右看,笑道,“你這算什麼,人家《水滸傳》裏都是醋缽大的拳頭,你這個呀,頂多是茶杯口大小。”
胤祥捧腹大笑,兩人進了屋,弘易虹愛弘曉也被奶媽子帶上來給父親請安,又是一邊一個又親又抱,黛玉看得心都化了,也過去和他們一起親熱。又和胤祥說了一會兒私話,這才開上飯來。
見到那烤鰻魚,胤祥便想起來笑道,“說到這個,我還好笑呢,皇阿瑪知道你愛吃這個,又是不常得的,今兒便故意拿來吊我,先說若是我能連中三環,便賜我一桶,這有什麼難的?射也就射了,我連中了四個紅心,皇阿瑪又道,這鰻魚是難得的,他舍不得給我,要拿幾個美人和我換,問我肯不肯,我哪裏會肯呢?作好作歹,撒嬌放賴要了一桶,倒把老爺子逗得哈哈大笑。”
他一邊說,黛玉一邊忍不住笑,這康熙也太喜歡逗胤祥了,誰叫他性情闊達爽朗,卻又極有分寸,很惹人愛?隻是說到那兩個美人,她也是不快得很。當下心中已有計較,飯後把胤祥拉到炕邊,給他試了頭帶,尺寸卻是剛好,當下得意不已,趕著做了出來給胤祥帶上。兩人就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