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扇過來的時候,小小隻覺得身子像飄飛的浮絮懸空而去,摔落在地的疼痛比不上鼻孔湧出的溫熱和眼底的酸澀。全身上下散了架一般由內到外的脆裂般的斷痛,一片白光和混沌中,腦中似乎閃過了一個個片段,媽媽睚眥目裂的樣子、自己高燒時的痛苦、阿晗死也不鬆手的懷抱、欣然爸爸的……為什麼還有欣然爸爸?不對,好像是大少爺,到底是誰?小小想搖搖頭,清醒一下,仔細回憶到底是年輕的欣然爸爸還是如今的大少爺……可是渾身酸痛的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那一個個恍若真實的片段一閃而逝,小小還在恍惚間,便覺得自己脖子被人一把拽起。小小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抗、掙紮,隻在不停地回憶著為什麼剛才見到了媽媽和欣然爸爸爭吵?難道真的要死了,所以有了不切實際的幻覺?
小小被腳底尖銳的刺痛驚醒過來,晃神間見著自己被古大少如拖死狗一般拖下了一層層樓梯,小小兩手想要摳開緊攥著她脖領子的古大少,可一切都是徒勞。不知道掙紮了多久,隻感覺到自己身子一飛,腦袋咣當觸地又被摔倒在地。
古楷看著掙紮著半躺在地上不斷揉搓腦袋的小小,剛見麵時噴薄的怒氣消散了一絲。重重的喘著氣,緊緊地盯著驚恐望著他不斷後退的小丫頭。古楷深吸口氣,冷笑著暗道“留條命可以,可是怎麼個活法就再怪不得別人了。”
從醫院回來的古涵山一身疲憊,本已早早睡下,半夜卻莫名的驚醒,叫來胡伯,正欲吩咐煮杯溫茶,就看見胡伯一臉為難的樣子,心理咯噔一下,靜聲問道:“小小回來了?”胡伯忙搖頭,歎氣道:“大少爺剛剛又跟表少爺發了脾氣,表少爺堅持明早再送回小小,大少爺……就去了地牢,自己坐在刑案台上,不動不說話,身邊人都不敢去勸。又吩咐我,明天一大早就把二少爺送醫院去,這周都不讓二少爺在家裏露麵。”越說越為難。古涵山聞言,背過身去,似乎堅持了多年的筆挺身子再不能承受般,垮了下去。胡伯心裏一痛,正欲勸慰,就見古涵山揉了揉眼睛,閉目仰頭了近一分鍾,便冷靜了下來,啞聲道:“明天小小回來,你盯著些。看著差不多就讓泊然停手,就說……欣然還惦記著小小。”胡伯點點頭,歎口氣般出去了。
翌日早晨,一宿未眠的古涵山從後窗上看到了枯木棍般的小小被扇倒在地的全過程,大清早就把古二少送走了的胡伯靜立其身後,直到小小如死狗一般被大兒子拖下地牢時,古涵山終於轉身,一身頹唐的衝胡伯擺了擺手,疲憊至極道:“盯著些,實在不行,去找阿煥。我累了……誰都不見。”胡伯強壓下眼淚,收拾起表情開門出去了,攔住了要覲見的賀煥,轉身就跟進了地牢。
古楷揉著手腕子,一步步逼近,視而不見小小那驚恐絕望的眼神。長身立在她頭上,輕笑道:“一筆筆,我們今天算個清楚。”小小手腳並用的往後退著,仿佛惡鬼來臨般,堵住了嗓子,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胡伯趕到時,見陳峰南等人被鎖在了牢門之外,隻有一個小小的探視孔能窺到裏麵些許。大少爺發狠時的手勁兒胡伯太清楚,暗道不妙,忙回頭看著一群列隊整齊,低頭靜立的人樁子,歎氣無語,這些都是大少爺一手帶出來的,除了表少爺,連老爺子麵子都少給。隻好揪住一臉欲死狀的陳峰南,低聲緊催道:“快去找你胡嬸,讓她開小庫房,裏麵有一把地牢的備用鑰匙,再讓她把外傷的藥箱準備好,別多說,快去快回。”陳峰南前段日子因為自己“朝三暮四”、“不守婦道”、“身在古營心在賀”沒少被大少爺狠踹,早就在大少爺鐵蹄下對天明誓忠貞不二、絕不出牆,此時看著胡伯明顯讓他叛君的安排,揉了揉屁股,靠,小小少挨的打會不會又被倒騰到自己身上?到底知道輕重,胡伯的意思就是老爺子的意思,這個時候敢跟胡伯別扭,最好的下場可能就是自宮了。便忙不迭的轉身就走,找胡嬸訴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