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下意識一僵，半晌，慢慢坐直身子，跟蔣唅保持了九十度角，低著頭，手裏不停玩著蔣唅衣服下擺，久久不接話。
蔣唅心裏長歎口氣，如果事實如他所想，那麼他就算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如果不是，小丫兒，也許需要更多的親人。
小小見蔣唅半天不說話，有些怕了，萬般不情願地吭哧道：“欣然爸爸找你了？”
蔣唅一愣，反應過來那個欣然是古家大小姐古柳，見小小雖然不願意，但是肯開口，心裏一鬆，大笑道：“我不愛見老男人，是賀老大，哈哈哈，賀老大專門請我吃的飯。”
小小眼睛一亮，繼而小臉一白，猛地轉身，掰過蔣唅的腰就要看他屁股，哆嗦著問道：“挨打了嗎？他是不是打你屁股了？”
蔣唅一愣，見小小刹那間煞白的小臉，心裏越來越沉，突然間什麼都不想問了。
小小見扒下的半截褲腰下，蔣唅的屁股完好無損，長舒了口氣，沒見到蔣唅的臉色，脫口而出：“我以為表少爺發現了，逼供了呢？”
蔣唅冰冷的心有了些微的回暖，見小小依舊不依不饒的扒著他褲子，無奈道：“賀老板沒有打我，他說……”見小小又低下了頭，到底不忍心再問，歎口氣道：“算了，跟我們也沒關係了。小丫兒，我不說了，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小小低著頭，對著手指，慢慢歪靠在蔣唅懷裏，癟著嘴，哽咽出聲：“我在古家，是多餘的。他們打過我，也對我好過，我欠他們好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阿晗，你還要我嗎？”
蔣唅嗤笑道：“我為了養你費了多少肉，不要你了，那些豬肉我找誰要去？”
小小噴笑出來，抬頭咬了蔣唅下巴一口，低下腦袋，在蔣唅肩膀蹭來蹭去，笑喃道：“阿晗，我不騙你，是我欠他們好多，大少爺打過我，可是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他舍了自己替我擋槍，救了我一命。”
蔣唅猛地大震，一把把小小扶起來，看著她真誠無偽的眼睛，一臉歉意緬懷的表情，想起自己踹向古楷的那一腳，半晌沒回過神。
小小見蔣唅發愣，戳了他肚臍一下，笑道：“他們開始對我不好，總打我屁股，雖然幾天就好，但是也很疼的。”見蔣唅漸漸聚攏的眉頭，小小忙接道：“我也沒讓他們好過，有一次大少爺打我，其實打得不重，我一腳，把他……”小小突然笑出了眼淚，回手揉了揉蔣唅的命根，示意道：“把他大表弟踹碎了。”
蔣唅張大了嘴，使勁兒攥著小小胳膊，呆若木雞，進而狂笑出聲。
小小本來傷感難耐，見蔣唅如此，扁嘴氣道：“不許笑，不許笑了。”
蔣唅堵住嘴，強掩住笑，知道不好追問，暗自決定有機會當麵問問古楷，不行，讓他起疑就不好了。但是……蔣唅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半晌，止住了笑聲，兩手抻著小小臉頰，笑道：“接著說，我的小英雄。”
小小臉色微紅，輕聲道：“阿晗，我在古家，雖然屁股總挨打，但是吃好、喝好、睡好……”見蔣唅不以為然的神色，忙強調道：“真的真的。”
蔣唅神色不變，一咬牙，問道：“丫兒，你知道那個古柳她爸是你什麼人嗎？”
小小臉色驀地蒼白如雪，蔣唅心裏一沉，追問道：“他們怎麼跟你說的？”
小小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避不了，停了半天，道：“阿晗，他們沒有告訴我，是我，是我自己想起來的。”越說聲音越低。
蔣唅慢慢眯起眼睛，心徹底沉到了穀底。果然，他們掠走小小，果然不是想認親。有些事小小可以不想提，但是他不能不知道。
蔣唅一手緊抱著小小，一手把她兩隻小手攥在手心，仿佛想給她更多的溫暖般，輕輕說道：“你六歲那年，芳姨抱著你去古家，是我從婁二叔那偷的車鑰匙。”見小小又僵直了身體，蔣唅將她抱得更緊，拽過毯子，蓋在了她身上。
嘴上不停：“芳姨開車，到了古宅，她讓我呆在車裏等著你們。芳姨抱著你被放了進去，我想靠近，可一排警衛守著，我隻能貓在車裏。沒過多久，就看見有人抱著你出來，我想要追上去，可是比不上車快，我從盤山道旁的斜坡跳了下去，跳了幾次，也勉強看到車子往東主路開去。我當時著急，不知道是接著追你，還是回頭找芳姨。我猶豫了下，就看山腳下又上來了一輛標著古家標記的車子，車窗沒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古楷。”蔣唅突然諷刺道：“他沒現在這麼老……”
小小已經慢慢放鬆下身子，趴在蔣唅懷中，靜靜地聽著。
“我追著車屁股往山上跑，剛跑回古宅大門口，古楷的車早就不見了，我就看見芳姨被倆人架了出來。”蔣唅聲音漸低，小小也漸漸呼吸可聞。
“我躲在上山道，看見古楷站在門後，冷冷地對芳姨說著什麼，芳姨對古楷也沒客氣，大聲回罵著。沒多久，古楷吩咐關上大門，芳姨上了車。”小小已經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