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楷看著父親痛惜卻不忍深責的眼神,心裏一黯,點了點頭就要轉身出門,就聽床上小小哼唧出聲:“水……”古涵山轉身就要去倒水,古楷哪裏能讓父親動手,忙倒了杯溫水遞到了小小嘴邊。古涵山接過水杯,把半睜著眼迷糊著的小小半抱在自己懷裏,看她喝下了整杯水後,輕聲問道:“還要嗎?”
小小迷迷糊糊中搖了搖頭,轉頭又要睡去。古涵山來不及搭理大兒子,忙把光溜溜的小閨女拖抱在懷裏,讓她那姹紫嫣紅的可憐屁股頂在自己膝蓋上,接過大兒子遞過來來的傷藥,低頭噴灑起來。古楷見父親跟噴農藥似的撿著塊地兒就網上撒,生怕藥剩了浪費,無奈道:“爸,我來吧。”
古涵山沒有抬頭,氣哼道:“大少爺管打還管治?”古楷見父親這頑童般的口氣,心裏一鬆,討好道:“都管都管,爸給漲工資不?”古涵山見大兒子如此順杆爬,抬頭氣笑道:“停薪留職!什麼時候小小這屁股能見人了,你什麼時候管你妹妹要工錢。”古楷看了下一直閉眼裝睡的小小,揉著太陽穴笑道:“爸,我要關她三天禁閉,等我處理完顧家,我帶她出去走一圈。”古涵山手下一停,瞪眼道:“胡鬧!”頓了一下,喝道:“我也要去!”
古楷一滯,半天沒接上話來,隻好轉移話題道:“爸,我來吧,給她上完藥,您再跟她說話?”古涵山知道自己手下沒個輕重,當年教訓大兒子和大外甥時,也是他隻管打,妻子和小胡兩口子管治。想到這,古涵山忙打住念頭,見大兒子把繃緊了身子閉眼裝迷糊的小閨女抱趴在了腿上,也不管她真睡假睡,細心的塗起藥來,剛才一路疾行上山時擔憂不已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
古楷不言不語的給小小上了藥,見父親抱著小小腦袋一下下輕撫著,一臉說不出的心疼,自己心裏也難受起來。好不容易拾掇完,也不待老頭下逐客令,簡單交待了兩句就帶門出去了。
古楷跟門外趕回來的胡伯低聲詢問唐老爺子的病情和顧孟曉那邊的情況時,古涵山終於聽到了小小的哭聲。
小小趴在床中間,見古涵山脫了外套,歪坐在了床邊一下下輕撫著她後背,也不說話,隻滿眼愛憐心痛的望著她,小小心裏酸脹的想要溢出來。古涵山見小小閉眼咬牙忍疼裝睡的樣子,笑聲道:“笨蛋!小笨蛋!”
小小一愣,抬起頭來,大眼睛裏淚汪汪的看著古涵山。
古涵山側身低著頭,笑斥道:“一言不合就推人,跟誰學的壞毛病?”
小小一僵,望著古涵山雖是訓斥卻毫無責怪的口氣,看著他仿佛自己做什麼都是情有可原的寵溺表情,小小大哭出聲。
古涵山最見不得小小哭,歎著氣拍哄道:“都快成小淚包了,來,能側身嗎?躺我腿上,跟我說說話。”
小小慢慢收起眼淚,點點頭。
古涵山進門時就仔細打量了小小的傷勢,剛才上藥時更看得明白,大兒子真是手下留情了,這種板傷打的時候疼得難熬,打完以後隻傷表皮,最多趴一宿,歇上三天原地三空翻都沒事兒。見小小也沒有故作重傷,隻是不好意思的往自己身側挪著,心裏更是疼惜,伸手抱起她,給她肚子上蓋上薄被,讓她舒舒服服的側躺在了自己腿上。
古涵山一邊揪著她紅透的小耳朵,一邊輕聲問道:“跟我說說,當時你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推人了?”
小小渾身一僵,眼淚湧出,她想大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腿麻……”可是……曾經在古家的一年,大少爺的苛責重打時老爺子的視而不見,以及病發後大少爺的退步忍讓和老爺子再不保留的愧疚和憐惜,小小“死”過一會後,深想過許久。
她接到蔣正傑電話後在機場被瑟瑟姐堵到時,瑟瑟姐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幾乎把她胳膊卸脫臼了也不許她回來。小小掙紮間錯過了直飛C城的航班,在封瑟瑟車上流著淚冷靜道:“他不會殺我,古家大少爺也不會殺我。瑟瑟姐,你相信我,他,隻會再一次拋棄我,真的,不會殺我。”小小記得瑟瑟姐一臉的苦笑:“拋棄比殺死更殘忍。”小小笑了:“姐姐,拋棄了,我還在;殺了,我就不在了。”瑟瑟姐冰雪剔透,前後聯想就猜出個大概,知道小小去意已決,與其做無謂的攔阻,不如讓她古家之行心結更小,於是說道:“一個父親再強大也有他力所不能及之處,他的選擇也許是對整個家庭,對他大多數兒女來說更好,但是對你……小小,人貴自立,當你一次次被人做選擇時,不如強大起來,強大到能夠去選擇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