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趕過來時,小小早已在古大少的人中神指下悠悠轉醒,隻半睜著眼睛,臉色蒼白的看著圍站在床邊的古家眾人,無力而茫然。陳醫生見不大的臥室中央,圍在床邊的五六個人齊刷刷蒼白的臉色,心裏略驚,視而不見的走到小小床前,拿起手電筒,細心檢查起來。
陳醫生來到小小跟前,輕聲問道:“除了月經時有不準外,還有沒其他顯像的後遺症?”小小望著陳醫生,毫無猶豫地搖了搖頭。
包括驗血等一係列檢查做過之後,陳醫生對著緊握著拳頭,臉色有些青白的古楷等人低聲道:“應該是壓力過大的刺激性昏厥,再加上這孩子最近飲食有些不當,忽冷忽熱,脾胃有些虛寒。別讓她太過緊張,放輕鬆,這幾天吃一些清淡的。後天我再來複查一遍。”
古楷點了點頭,餘光瞥見欣然心情鬥鬆後癱倒在默然肩膀,胡嬸坐在小小床頭給她溫水擦著手臉,斂住心神,問了一卡車的注意事項後,把陳醫生送到了門口。
回房後,小小正握著胡伯的手,有些費力的說著:“我沒事……胡伯,千萬不要告訴阿晗,不要告訴,老,老爺,好不好?我聽話,再不亂吃東西了……我,我保證。”小小渾身無力般,斷斷續續說完幾句話,又昏睡了過去。
古楷深吸了一口氣,環顧一周道:“默然、欣然回房休息。胡伯、胡嬸,安排好人,今晚我守著。”
古隸、古柳知道不是逞能的時候,見大哥和胡伯安排起照顧小小的工人和保姆,小小又睡了過去,不好再吵她,便在胡嬸的催勸下出了房門。
古隸回到房間,換洗了一遍,到底不放心,下樓往小小房間走去。剛下樓梯,就看到了在小小房門口晃來晃去的欣然,古隸心裏微微一鬆,上前輕拍了一下,也不理會欣然被人撞破後的窘迫,故作沉臉道:“專家團都看過了,那小笨丫兒是被咱幾個嚇到了,沒有身虛體弱,也沒有舊病複發,隻要你不再嘔著她,不出三天……”古隸伸出三個手指頭,信誓旦旦道:“保管恢複到膘肥體壯,她親爹回來都認不出她!”
欣然酸楚難耐的眼淚愣是被逗得噎了回去,望著小小那半掩的房門,見大哥靠坐在床頭,一邊看著文件,一邊時不時地摸摸小小額頭,呆站半天回頭道:“二哥,我想出去走走。”
古隸大舒口氣,這是準備聽人勸了,肯談就有戲,古隸忙上前一個流氓抱,把欣然攬在了懷裏,滿臉惡少笑容道:“走,跟爺兜個風,吃個香,開個房去!”
欣然朝天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不放心的又回頭望了望,站在一旁聽了個全場的胡伯笑著勸道:“跟二少爺出去走走吧,小小沒事,複檢報告陳醫生從欣達醫院傳回來了,連驚帶嚇,又吃壞了肚子,休息一兩天就緩過來了。老爺子剛打的電話,明天下午到家,小小的事兒大少爺沒有說,準備等老爺子明天回來再告訴,免得路上惦記。”
古隸、古柳聽得明白,明天父親回來,姐妹倆的事兒是遮不住了,不管誰躲誰退,今晚總得有個計較。
古隸開著車,沿著C城外環,難得車速下了80,車開了近四十分鍾,古柳沒有說過一句話。眼看著古隸把車停到了橡樹公園的停車場,一臉壞笑著帶著她翻過欄杆,貓腰低頭的溜到了湖邊長椅上,古柳憋了一道的驚呼聲才噴出口:“古默然,你瘋了?拉著你妹妹來當采花賊?”
古隸摟著欣然肩膀,按著她,和他並肩坐到了長凳上,指著夜色斑斕的湖麵,少有的平靜溫和的正經腔調:“去年小小逃出去後,就是在這等的蔣晗。”
欣然擰他胳膊的手僵在了半路,半晌,垂下了肩膀,渾身無力般,喃喃道:“二哥……”
古默然回身,如古楷、賀煥般憐愛地揉了揉她腦瓜頂,笑道:“說吧,哥聽著。”
欣然兩手支在兩腿上拄著下巴,望著月色倒映的水麵,輕聲道:“你不恨她嗎?”
古隸仰頭靠在了椅背上,雙手抱著腦袋,望著星空璀璨的墨黑夜空,無所謂卻又透著歎息道:“恨她幹什麼?”
欣然坐直了身子,詫異的轉過頭去:“古默然!”
古隸大笑,如小時候專喜歡逗弄欣然看她哭一樣,見她淚流滿麵,跟父親和大哥肖似的眼睛裏湧動著迷茫和執拗,心疼又無賴地使勁兒揉搓了一下她的長發,笑得認真:“恨她讓你開心,還是忘記讓你開心?”
欣然心裏一震,接過鼓勵遞過來的紙巾,邊擦邊哭道:“可是我……媽媽和達然……”
古隸笑了,轉過身去,對著湖麵靜靜道:“那年我知道真相之後,上三樓就把咱媽當年給老頭編的那幾條圍巾點火燒了。媽走了以後,大哥幾乎燒了所有東西,咱媽這幾條圍巾還是被老頭兒放在了南山才幸免於難,結果……”古隸靜靜地望著湖麵:“老頭兒進屋後,沒打沒罵,也沒理我,隻是蹲在地上把那些毛線灰一把把捧起,封在了床頭楠木盒子裏。很久之後我聽胡伯說,老頭兒頭幾年經常捧著那幾條圍巾一坐一宿……”聽到欣然斷斷續續的哭聲後,古隸澀聲道:“就像去年,捧著小小給你織的毛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