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別墅區位於C城南郊,山泉水映,風光宜人。原本是上上屆政府給省級老幹部療養劃撥的,C城行政規劃獨立之後,開發了一半的南山被改為了私有,省會遷移後,南山也失去了原來的地理意義。早年的古涵山便趁著政府尾帳未清之際,和其他幾個C城老人以抹平政府前期投資額的低價買下了山林的使用權和地表開發權。
十多年過去之後,南山和其山上建築早已升值不止數倍,可古涵山習慣了獨居於此,從未有過變賣之意。尤其小小回來後,便打算把鹿陽山留給大兒子,如果大兒子到底難容下小小,便把這南山留給外甥和外甥媳婦,自己晚年則帶著小小長居於此,將來把小女兒托付給賀煥夫妻。
而坐著出租車繞了半個C城終於到了南山腳下孟小小同學,並不知道親生父親的這些隱秘而長遠的打算,她目前的打算就是怎麼勸服山下門崗放行出租車,免得她拎著個大餐桶太陽高照下練習爬山。
出租車被崗哨攔在了山腳下,保安禮貌的上前詢問來人身份和拜訪人員。
小小早得胡伯囑咐,西部上山道直通向古家一家,到山底下以後給他打電話就好。可是被保安的架勢驚了半天的小小急慌慌的下車後,望著滿山青蔥,綠意盎然,不知是自然水道還是人工打造的泉水自山上蜿蜒而下,在山腳處彙聚成溪,泉水叮咚,沁人心肺。小小被眼前的美景和在古宅常見的魁梧堅實的保鏢隊伍震在了當場,低頭看了看昨晚和阿晗在地攤上買的短衣短褲和白布鞋,有些自卑難堪的低下了頭,到了嘴邊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
保安隊長見一小姑娘抱著個大桶隻衝著崗亭發呆,也不說話,雖然早已接到上麵通知,今天古家二小姐要到,可是對方不說話,按規矩不可以給對方身份暗示。
小小沉默了半天,低低道:“我叫孟小小,我,我來找胡伯,古家的大管家,胡安國。”
保安隊長長舒一口氣,正要笑臉放行,就見四周崗哨齊齊立正,向自己身後過來的車輛行注目禮。
隊長一回頭,古家大少的專車緩緩開到了近前。
車輛後座剛好停在小小跟前,下調的車窗內麵色平淡的古大少衝著呆愣不已的小小微微一笑,溫聲道:“這麼早,自己?”
小小驚呆了,她來之前跟胡伯哼唧許久纏問了半天,才被故意逗她的胡伯告知,今天隻有老爺子和她兩人。大小姐要去英國學校附近看房子,二少爺陪同,在家準備行李要出門了。大少爺這段時間連家都少回,忙得不見人影。所以沒有人會打擾她和老爺子約會。
一邊疑惑從不騙她的胡伯突然情報失靈的小小瞥見古大少少見的熱情表情本來微微放鬆的心情,再看見他身旁披肩卷發,轉過頭去給她個後腦勺的欣然時,小小刹那間心涼,不敢注視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的古大少,不敢再看欣然,也不敢不回話,隻微低著頭,訥訥道:“起,起得早,我自己,我自己來的。”
小小滿腦子都是跟欣然再見的緊張。小小想起曾經信誓旦旦的跟欣然放話再不會跟古家有關聯,更不會跟她搶爸爸,所以跟古涵山單獨聚餐的路上被欣然碰到,有種背地裏偷情被原配抓到時的難堪和羞慚。小小臉色漲紅,低著頭不敢去看欣然,大家不說,小小便渾不知羞的享受著古涵山的關愛和疼惜,可是一旦被欣然,尤其還有古大少倆人同時撞見。小小低頭想起離開古宅頭一天對他們二人的擲地有聲,言辭震震,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到處找地縫的小小一肚子的心思當然沒注意到古楷的表情。
古楷見小小一看到自己便說話都說不利索,本想一走了之,免得倆人都難堪,可前後都是人,小小第一次到南山,把她自己晾下,難免讓她更難為情。便握緊了拳頭,深吸口氣,見小小抱在懷裏如珠似寶的餐桶,笑問道:“帶的什麼好吃的?”
小小特別感激古大少轉移了話題,有些忐忑、緊張,帶著麵試般的期待,小聲道:“嗯,小龍蝦,我,我挑的,不是我做的,請別人做的,我不會做。”說話間,餘光瞥見了車裏的欣然一直撇過頭,一眼沒有掃她。
古楷沉默了一會,想起父親數次忍著腿疼抱哄著小小,小小睡著時揪著他胳膊不讓他走時,父親連康複運動都推遲的寵溺勁兒,有些無奈道的溫和道:“爸爸有痛風的老毛病,昨晚喝了點酒,可能,吃海鮮不合適。你多吃點,別讓爸爸吃。”
小小的心刹那間徹底涼如冰水,寒如九冬。
欣然病後,古家上下所有人都戒煙戒酒,就是酒神賀煥,酒仙古隸,甚至酒場不倒翁古楷在家時都滴酒不沾,何況早就斷了煙酒養生的古涵山。即使欣然病愈後,古家眾人也打算給小小守喪,輕易不動酒水。所以小小在古家的日子,正餐副餐睡前夜宵從未見過古家男人喝酒。小小早知道古涵山中過風,更是不能碰酒。而且,小龍蝦是河鮮,早晨問過老板了,是淡水養殖的,小小不知道跟古家人以前吃的深海捕撈的極鮮龍蝦有什麼區別,但是……不想讓她去有很多理由,何必說她要傷害老爺子呢。小小死咬著牙不敢出聲,本來她跟欣然同時上山他就會為難,再抱著這桶能讓他痛風的“□□”,小小苦笑,欣然說得對,當他們不想見她時,輕飄飄一句話就可以把她打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