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楷第一次慶幸小小是他親妹妹,如果不是,此時小小連著她手中的“把手”恐怕都已經被他一刀中分,兩腳踩碎了。
古楷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臉色,字典裏少有“後悔”倆字的古大少第一反應居然是“誰他媽當年腦子進水,把小小的行刑權給了賀煥!缺心眼吧!”邊後悔邊一步一個深坑的走到床邊,眼睛裏閃著綠光,全身洋溢著C城老陳醋的濃鬱味道,直勾勾滲人般的眼神射向了賀煥和嘟著嘴睡的人事不知的孟小小!
小小學東西很紮實,為人也很識時務,睡夢中成功掛檔後,便自動地兩手把上了方向盤,趴在床上手抓著枕頭又去夢中練車了。
賀煥幾個深呼吸才忍下把小小高撅的猴兒屁股一掌拍扁,兩拳捅碎的衝動,正想上手看看傷處,一抬頭便看到了欲求不滿般黑臉綠眼,抱臂站在他床頭,鼻孔喘粗氣的古大少。賀煥多年沒有紅過臉,兄弟倆自小光屁股睡一塊,吃飯、上學、挨打都是齊刷刷的光溜一排,誰沒見過誰,誰又笑話誰?可賀煥最近不知為何,自己命根被人□□後,睜眼看到臉色跟餓狼似的古大少,莫名其妙的臉紅了起來。也許,可能,賀煥恍惚找著理由,是他管教小小失敗,為師之辱吧。
古楷使勁兒使勁兒地瞪了賀煥一眼,拳頭捏的嘎巴響,牙後跟都快咬出一窟窿後,冷得冰碴碎地般的聲音響起:“從今兒以後,小小不用你打,要打我打!”
賀煥已經恢複了冷靜,除了下身被小小掛檔掛的痛意未退,可臉上可疑的潮紅卻已無痕,聞言,不置可否,低頭看了看擰著枕頭依舊手把方向盤狀的小小,輕笑著低聲道:“我們去書房說。”
古楷見賀煥一臉的風過無痕,看著小小還跟看著幾歲的無知小女娃般,縱容好笑,一肚子的莫名邪火瞬間上拱,抱起小小就要給她上堂屁股比腦袋更有印象的“生理衛生課”。剛把小小托抱在胸前,小小就迷迷糊糊睜了眼睛。
小小恍惚中看見了古大少,可是睡眼朦朧看不清楚,隻覺得自己屁股有些疼,身上的被子很暖,左右各有一人,表情不明地看著她,嗯,天色漸亮中,房間裏都是安心溫暖的感覺,好像英國時蔣豪雄和封瑟瑟的房間,頭天晚上玩兒完她,便把光著紅屁股的小小擠在中間,早起接著玩兒。
小小迷迷糊糊中揉了揉眼睛,待看見眼前是臉色詭異的古大少,又回頭看了眼溫和無奈望著她的賀老大時,小小突然覺得胸口暖暖的,張口哼唧道:“大少爺您怎麼在這?我還以為在英國呢,三姐和瑟瑟姐把我綁她們床上,她倆睡醒以後也這麼抱著我玩兒。”
“砰!”仿佛雙向大壩,同時蓄水泄洪,洶湧激蕩的衝天巨浪驚鼓雷鳴般奔騰而下,兩股巨流在原本水波無痕的靜流處,帶著壓抑許久,一朝爆發,擎天巨壩再難阻擋的洪浪激流,以萬馬奔騰之勢,震然相撞。
好似拿巨大的薄膜包裹的水袋,看似永遠看不透、摸不到,可是一旦捅破一個小洞,哪怕微小至極,原本無痕牢固的包裹也會瞬間崩塌。
古楷多日來的怒火邪火,壓抑憤懣之情在小小的夢囈聲中,統統化成了紅日當空,從心底深處蓬勃而出的熱流瞬間擊軟了他四肢百骸,腦海中深藏已久的片段,自己和阿煥兩相執手,日落而息,日出對望的畫麵就這樣,被小小一語擊破。古楷抱著小小呆站在了原地,一時沒有回過神,似乎不敢去看懷裏那捅破水包的壞姑娘,更不敢去看小小身後,一直寂靜無聲的,那個人。
小小光著屁股怕著涼,被古楷抱起來時,賀煥本想半路伸手攔下,可小小夢言之後,賀煥定在了原地,剛想照著她屁股教訓一下,抬頭便看到了古大少臉紅似血的迷茫神色和不經意間望向他的二十多年未曾見過的,複雜神情。似乎帶著肯定,帶著期待,帶著決絕,帶著,古大少身上少有的迷茫和,渴求。
賀煥定在了原處,腦子裏仿佛突然蹦出一把小鑰匙,把他深藏心底,緊鎖多年的一個小盒子慢慢打開,“吧嗒”一聲,那藏著古家表少爺,賀家當家老板的心裏最隱秘事的陳年舊物,就這樣,在C城深秋的某個晨曦之時,悄然亮相。
父母意外身亡時的驚恐慌張,六歲時獨自進京投靠舅舅舅母的忐忑觀望,十六歲中計闖禍後的自暴自棄,濃烈摯愛以血腥和背叛相回報的絕望和死寂,二十多歲執掌家業的如履薄冰,十年間刀槍劍影中的孤勇涉險,以及,那滿室溫暖的大家中,眾人全都姓古,獨他一人姓賀的孤獨和彷徨。
而曾經的年少坎坷,少年激憤,慢慢被風霜和劍影雕刻成了如今的疏朗衝淡,平和豁達,賀煥很少回憶過去,最需要做的是目視前方,不要怕,不後悔,因為把著整條大船前進方向的掌舵人和一個家族雖不是嫡子卻勝似長子的當家人沒有回頭和感懷的資格,有的隻有前行不挫的義務和撐起所有的一身鋼骨。
可是他是怎麼變成如今的呢?
也許是剛到古家第一頓早飯時,那個兩歲的小表弟笨拙地遞過來的碗筷;也許是被舅舅抱在膝上,手把手教他描字的耐心溫和;也許是舅媽凡是給表弟準備的衣物統統樣式不變的給他留有的一模一樣;也許是舅舅每次家法重則時,對他們兄弟倆毫無分別的一棍兩下;也許是每日和那個大表弟日日汗透衣襟的混淘瘋鬧;也許是自己偶爾撫摸父母生前相框時,那個嬉皮笑臉的蘋果娃娃會突然竄到他背上,拉著他呼嘯淘鬧的細心體貼;也許是那個逐漸長成的白衣少年跟他的形影不離,默契非常;也許是那個日漸俊朗的血緣至親背靠背的涉險相伴;也許是那個當家太子悲憤離家,誓言永不歸回後,卻因他重傷,連夜返程,毫無保留的傾力相幫;也許是,無數個艱難的日夜裏,那個日益成熟,沉穩寡言的似友似親始終的陪伴相攜;也許是,每次堅硬鎧甲下露出柔弱和傷痛,都有一雙清涼厚實的白皙手掌替他療傷,陪他哀傷。
曾經孤單無依,尋覓四望的賀家少年郎,能夠行至如今的C城賀老板,古家的威武大表哥,除了舅舅舅媽的視如己出,弟弟妹妹的敬之如親,也許更多的是因為,有你。
沒有他言,隻因有你。
隻因在無數個無論是暢然歡鬧,開心大笑的日子裏還是痛楚滿身,傷情遍地的暗夜中,便如此時,目光所及,身邊有你。
小小上次追問後,賀煥曾想過為什麼自己和古大少同樣如此排斥婚姻?他們十多年未曾真正戀愛,曾經是因為彼此的年少記憶,一個因為初戀慘痛,傷痕甚深;一個是因為家庭陰影,望而卻步。可是如今,賀煥早已衝淡忘懷,經曆越多,容量越大,早年的□□坎坷也隨著日子流淌慢慢變淡消無。而古家舊變,陰影雖深,可古大少和老爺子早已冰釋前嫌,小小也眼看要上大學,古楷雖念舊執性卻不是固步不前之人。倆人如今在父親重壓下依舊不肯涉足,也許,是心裏那塊本該裝著愛人的地方,裝了別人,原本以為那個人是親人,是兄弟,可此時才知,那也許是,時光越久越習慣,離得越近越看不清的,心上之人。
晨曦初亮待徹明之時,溫暖安和,低暗舒緩的臥室裏,賀煥背靠在床頭,望著不知何處的前方靜坐出神,白日裏深沉如淵,淡定如潭的眼眸裏泛起了一絲迷茫和恍然。大床的另一邊,古楷搭著床沿,背對著賀煥望窗而坐,迎著透過窗簾暖射過來的晨光,瘦削靜毅的俊顏上淡淡的鋪上了一層微光,慢慢緩笑中不知何時湧起了一層肯定和堅決。
而二人中間揪著被子回籠覺睡得香甜的小小,流著口水一無所覺。
“一家三口”難得安靜和諧的靜對中,賀煥的手機鈴聲突然而起。賀煥還沒反應,驚得一激靈的小小猛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把腦袋往古大少的腿邊蹭去,似乎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接著睡。
賀煥看著好笑,一時不知道如何麵對古大少般,回身拿起了電話。
而古楷推了推金邊眼鏡卻瞄到了放在小小旁邊的手機上閃出的頭像,古楷眼睛微眯,一手下意識攬著拱過來把他大腿當枕頭的小小,一手慢慢握成了拳頭。
小小卻被鈴聲吵得想哭,不停地往古楷懷裏拱,拱著拱著一擰身便把光屁股擰到了古大少的手邊。而緊盯著賀煥手機的古楷則無意識地把手放在了小小紫紅色的屁股上。
賀煥看了眼來電,微一皺眉後接了起來,對方沉穩幹練的女聲破空而來:“賀老板,早啊。”
賀煥還未說話,古楷新仇舊恨猛地竄上,下意識的兩手握拳,而放在小小屁股上的那隻手瞬間蓋上了小小臀肉,不偏不倚的把那個高聳入雲般的紫巴掌印狠狠揪了一下。
“嗷!!!!!!!啊!!!!!!救!!命!!呀!!!”
睡夢中的小小突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拔地而起,仿佛狗踩尾巴般,尖銳入耳,喊聲淒厲滲人。
賀煥和古楷都是一驚,齊齊向小小望去。待賀煥跑到小小身旁,見她屁股上被古大少的鷹爪功掐出了一層紫砂,跟古楷刀光劍影,含義不明的對視數眼後,也沒注意到電話那頭原本等待賀煥回話的江翊不知何時掛斷了電話。
賀煥和古楷各懷心事,倆人臉上無痕,手下不停的把疼得哭爹喊娘的小小收拾妥當後,也沒想起給江翊回個電話。
直到數天後,錦江國際那邊一直是副總跟他聯係,而江翊再沒給他打過電話,精神恍惚了好幾天的賀煥才察覺到不對,忙派人打探。而同樣派人望風兒的古大少看著陳峰南那仿佛說完就會被閹的臨終表情,不耐煩地狠踹了一腳,喝道:“有屁快放!”
陳峰南真想憋出個屁把古大少熏暈過去也好過他聽到接下要說的話。陳峰南仰頭閉眼深呼吸,慷慨就義般吐豆子道:“錦江國際的江翊這幾天跟她幾個閨蜜逢人便哭,說賀老板當年好幼女之事本以為是別人陷害潑水汙蔑,可誰知賀老板不是好幼女,而是喜好淩虐幼女,向來不關機的賀老大頭天晚上不接電話,第二天大清早的房間裏卻傳來稚嫩的女童慘叫聲,淒厲的痛苦求饒聲,悲憤的求救無門聲,哀傷的幼女被虐聲。萬幸呀萬幸呀,她早早脫離,早早超生,早早飛升回人間!這幾天,江翊、李淑浵那幾個圈子裏都在傳,賀老大至今未婚未戀,就是因為……好虐童……”
陳峰南說完便自動自覺倒退十步,緊貼著牆根抖著雙腿等待著古大少的終極大殺器。
可閉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古大少的怨婦發作,過了許久,陳峰南睜開眼睛,揉了揉眼睛,居然驚見古大少在笑,他居然在笑,不是冷笑苦笑滲人笑,也不是奸笑獰笑憋尿笑,是真真的高高興興在笑,那眼睛裏的笑意,仿佛頑固便秘,一朝得救般,舒暢快意。陳峰南正在艱苦抉擇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古大少瘋了時,就聽到古泊然同學極其高漲興奮的揚聲吩咐道:“給胡伯電話,讓小小中午少吃點,我晚上帶她去吃烤肉。”
陳峰南立馬公事表情,試探道:“晚上許局長那裏……”
古楷大笑,一字一字重重道:“讓阿煥去,今兒,誰也沒有小小重要!”說罷,多日來的沉悶憤恨,憂心憋悶一掃而光,哼起了小曲兒,險些唱起了十八摸。
而賀煥辦公室裏,抖著兩腿溜著牆根恨不得立時滾出去的廖明凱,見賀老大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表情,衝著樓下等著看聽音兒的眾家兄弟哀嚎道:“咱老大!瘋了!瘋了呀!他沒否認,他居然沒否認!”
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的吳凡上前驚詫道:“廖哥,咱老大,真好那口?地宮送過來多少幼雛兒,什麼調調都會的,咱老大一眼都沒瞄,難道……情有獨鍾?”
“咣!”吳正狠狠一腳踹在弟弟腿上,冷臉低喝道:“上周整個禮拜大哥都在陪二小姐練車,這幾天也天天往城西跑,咱幾個日日輪班跟著,瞎嚷嚷什麼。還能是什麼?”
吳凡也是一時好奇,轉瞬間就明白過來,直咧嘴,晃了下神兒不禁道:“我說那天去西山接老大,二小姐被古大少直接抱到後車……這,這,外麵傳開了吧,這,老大沒讓澄清……?”吳凡有些說不出話了。
廖明凱卻難得正經下來,看著眼一臉心知肚明嘴上一字不透的吳正,和半明白過來撓著腦袋的吳凡,以及耍著刀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陳光禮,有些無奈道:“我去查的時候碰到陳峰南的人了。”
三人齊齊抬頭,廖明凱到底不敢多說,隻點到即止:“古大少那邊到現在沒有反應,剛才咱老大,也沒讓我找人封口。”
在場都是精明人,瞬間臉色一變,然後幾個大老爺們臉紅了,再然後,沉默了。
過了許久,吳正沉沉道:“古家老爺子不發話,我們,該幹嘛幹嘛吧。”
吳凡忙點了點頭,陳光禮和廖明凱對視一眼,麵無表情的點了頭。
小小卻拒絕了古大少的烤肉邀請。
從西山回來當天早晨,便看到了迎出大門歡迎她完好無缺返家的老爹和頭天晚上一見大表哥真怒後轉瞬跑沒影兒的古二少。小小甜甜地撲到古涵山懷裏,揉著屁股在老爹耳邊述說著古大少救駕來遲還趁她睡覺額外加刑的不良行徑。古涵山望著把小小送回來後掉頭就走的兒子和外甥的背影,隻字未提她大哥半宿沒睡,一大清早當爹的都不急當哥的卻一腳油門直奔西山營救她的急切作為,隻憤憤然打抱不平道:“爸爸扣他零用錢,晚上隻給他半碗飯。”
小小大樂,摟著老爹胳膊一瘸一拐的進屋了,眼風掃都沒掃在旁邊上躥下跳的古二少,古二少本想通過幫扶二小姐直立行走以圖戴罪立功來消除他不講義氣沒有節操的臨陣脫逃的罪惡行為,可惜他老妹妹屁股腫痛未消,不待見他!
賀煥那幾巴掌兩三天便沒有大礙,可是好巧不巧的被古大少的指甲功狠狠一掐後,那古氏神功六分勁兒下的屁股立馬起了幾塊紫砂,古涵山望著趴在他腿上哭得一抽抽的小閨女,邊給她上藥邊下決心要加快催婚的步伐,這閨女挨打他這當爹的不好攔,當媳婦的總能進屋擋擋,再說兒子何時學會了這婦人掐架般的伎倆,居然不打改掐,不行不行,再不結婚,兒子會朝著變態的方向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