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坐下吧,這大殿之上,沒有一個人真正看著你,何苦這般置氣呢?”鍾離悠然開口。
諸葛攸咬牙:“國師,請你把小狐還給我。”
白羽萱心中一暖,他還記掛著她。
她正等待著回到諸葛攸身邊,卻聽見鍾離笑道:“王爺這是說的什麼話?這是微臣的狐狸啊,剛剛得於赤炎山上!”他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謊言,語氣中滿是刻意的驚訝,“何況,就算臣願意送給你,它未必肯跟著你這樣的主人。”
說的什麼話?那個孩子怎麼了?那個孩子對她這樣好,她為什麼不願意?
白羽萱在鍾離的懷裏掙紮起來。諸葛攸看到她,眼神一瞬間柔和起來,甚至微微帶了些笑意:“小狐,我知道你會陪著我的。”
鍾離的懷抱如同一個鐵箍,使她掙紮不開。
“如果你繼續待在他身邊,就會害死他。”一個冷冷的聲音落在耳邊。
白羽萱霎時間忘記了反抗,微微怔住,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來……這不是恐嚇,而是事實。
諸葛攸雖貴為王爺,卻絲毫不受寵愛,更沒有任何靠山。德妃再怎麼得寵,終究隻是個妃子,然而剛剛那般情形,她這樣顯而易見地欺壓他,滿殿官員,竟沒有一個人為他反駁。
他的勢單力薄,是這樣的顯而易見。
而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對他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就像剛剛一樣。
白羽萱來不及去驚疑為什麼鍾離的聲音會落在她的耳邊,她的理智在心底說,她不能留在這個孩子的身邊。就為著這個孩子救了她,且對她這樣好,她得離開他。
“王爺,它不會願意跟著你的。要知道,良禽擇木而棲!”鍾離輕笑,低頭望向傻傻愣在那兒的白羽萱,“何況,這也不是個良禽……是個走獸呀!”
走獸?他怎麼能這麼說?!
白羽萱怒了,嘴裏蹦出一口白牙,眼看著要衝著鍾離的胳膊咬下去……鍾離順勢將白羽萱放在了諸葛攸麵前的矮桌上……然後白姑娘一口好牙盡磕木頭上,直搞得木屑飄飛!
“嘖嘖嘖,真是一口的好牙啊!”白羽萱聽到鍾離的聲音帶著戲謔落在耳邊。
不等她還擊,鍾離道:“選選吧,看看你所謂的小狐,會不會選擇你,小王爺。”
白羽萱抬首望去,隔著小小的一段距離,對麵的諸葛攸站得筆直,一雙眼睛漆黑如墨,沒有答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她。
望得她心都有些發疼。
“小狐。”他輕聲地呼喚她。
白羽萱想過去。
諸葛攸的眼神好像帶著魔力一樣,吸引著她,讓她想要向他靠攏。明知道會被兄弟記恨,他卻還是不顧一切的救了她;雖然對其他人冷若冰霜,卻唯獨對她那樣溫柔;明知道忤逆德妃會受到傷害,還是要保護她……而這個孩子,內心多麼渴求溫暖啊!可他期盼的眼神換來的卻是父親的忽略,倔強的聲音惹來的卻是無盡的傷害……包括她,她也會傷害他。
不走,是一種傷害;走,亦是一種傷害。
她不能過去,盡管隻是這麼小小的一段距離,一步兩步三步四步……嗯,最多是四步。
那個孩子會對她那樣溫柔的笑呢!
白羽萱咬牙,站在原地,看著諸葛攸期盼的眼神漸漸的熄滅,終於化為一片死寂。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那兒有多久,仿佛要變成一座石像。
“嗬嗬,王爺您看,臣並沒有說謊。”鍾離的笑聲有些刺耳。
“罷了。”諸葛攸忽然笑了,臉上卻顯出惱怒的神色來,“我什麼也不需要!”言畢,拂袖便大步走開,走了很遠,但至始至終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如果他回頭,就會看到,桌子上站著一隻狐狸,定定地盯著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單薄,王袍顯得很寬大似的,原本盤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有些淩亂了。
明明隻是一個孩子,卻仍然挺直了腰板,竭力維護著他的尊嚴。
“嘖嘖嘖,好一頭深情的走獸呀!”鍾離一把撈起呆在那兒的白羽萱,“人都已經走遠了,看了也白搭。”
白羽萱張口就咬。
吭哧一口咬在了鍾離繡滿了桃花的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