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個人踉蹌著跑了過來。
這應該是這片墳場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了。
他身上的紅衣已經沾滿了泥土,鮮亮的顏色變得十分黯淡,細細看來,他的臉上、手上都分布著不少傷口,已經結痂了,衣服上也有一塊塊的血漬。
原來是逃出生天的周嬰。
雖然曆經艱辛逃出了困境,但他的臉色反而在他看到這片墳場上空無一人時,更加凝重悔恨起來。
待他蹣跚走近,第一個吸引了他視線的,不是那具碩大無比的屍體,而是那串孤零零躺在泥土地上的鈴鐺。
周嬰捏緊了拳頭,下意識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用力過猛,反而溢出鮮血來。
他死死盯著那串鈴鐺,仿佛恨不得要將地麵上盯出一個坑來。
這鈴鐺用來鎖住她,隻要她戴著,無論跑到哪裏他都能找到她,除了他沒有人可以打開那鈴鐺。
除非……她死了。
她死了?
他的心一緊,拳頭攥得格格響。
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粉麵朱唇,可憐巴巴的:“你要殺我?”他那時候心一軟,明明知道她是存心在討好迷惑他,卻還是忍不住動了心。他心想,師父說的一點也沒有錯,狐妖是全天下最能迷惑人的妖精。
她那麼蠢,甚至沒有一絲法力,他無法想像她是怎麼生存的,為什麼還能安然活到現在。他才不相信她是什麼狐仙,全天下沒有哪個仙家會連兩隻低等的妖獸都不能敵過。就算她擁有冷香玉,就算她體內的確有仙氣衝撞……她身上有那麼多奇怪的地方,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
鎖妖扣被打開,師父那時候的預言成了真,他惱怒至極,差點失手殺了她。他真誤傷了她,他反而嚇壞了,慌亂不知所措。所以當她那樣戲謔地說他是她弟弟時,他想要反駁,卻還是忍住了。
他對她總是毫無理由地心軟。
現在她突然就這麼死了……
他還記得前一夜,她揪住他的衣袖,素白的小手,可憐兮兮地說她怕鬼。
這紅衣少年頹喪地立在那裏,半天不言不語,臉色鐵青。他扭過頭,看到那鷹靈獸的屍體,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
想不到作祟的竟然是鷹靈獸。
這是他們此番捉妖行程中遇到的法力十分高強的妖獸了。前麵的妖捉得太過容易,使他掉以輕心,以至於竟沒有發現這隻鷹靈獸的詭計!前一夜他進入那客棧走了沒幾步之後,便已經發覺不對勁,但為時已晚,竟然被困在裏麵一整夜,期間艱難險惡他已不願再想。他在裏麵何等艱險,滿心想的,卻是落在外麵的那女子。待他拚勁全力趕到這裏,卻隻看到了這一串鈴鐺。
他眼裏閃過怒火。
從背後抽出一支箭來便射向那具屍體。
那屍體被近距離打中,重重地向後滑動了一小段距離。他猶不解氣,飛身上前狠狠踩了幾腳,又拔出那支箭來,徒手刺入那怪物的皮肉之中,一時間深黑色的鮮血四濺,直噴得他滿身滿臉都是。他再此想刺那怪物時,那屍身刹那間碎裂了一般,化作齏粉,隨風而散了。
他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鈴鐺,走了過去。
擦了擦臉,又將手上的汙跡擦拭在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串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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