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衣男子無奈地抬了抬腳,狐狸牢牢抱著他,也一塊被抬了起來,小爪子在他潔白的袍子上印了幾個黑乎乎的腳丫印。白羽萱心虛地看了看那幾個腳印,在幹淨的衣服上顯得格外眨眼。他竟也不惱,彎腰將手中的青花瓷碟子擱下。
白羽萱趕忙跳下來,流著哈喇子湊到碟子跟前。見他沒有阻止,她便大快朵頤起來,兩隻爪子壓住雞腿,啃得津津有味。他含笑坐在一邊,又倒了水放在一邊,道:“小家夥,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不過幾分鍾,那隻油滋滋的大雞腿已經被她風卷殘雲般啃光了,隻剩下幾根骨頭,作為它曾經存在於這碟子中的證據。
那放在旁邊的水好端端的在那裏,光顧著吃雞腿,她哪有工夫騰出來喝水!這塊雞腿吃下去心裏才叫舒坦踏實,狐狸的小肚子圓滾滾的,極其欣慰地歎了口氣。
他不知什麼時候拿了濕毛巾來,抬起她一隻油汪汪的爪子,一一擦幹淨,動作細致輕柔。倒叫白羽萱不好意思了,忸怩地縮回爪子,卻又被他拉回來,笑道:“全是油,你確定你是狐狸而不是豬嗎?”這白衣男子一笑,仿佛春風拂麵,使人心動。
自那日之後,白羽萱的飲食便多了許多葷菜,而他還是照舊吃素,對滿屋子的肉香毫不在意。
她的外傷已經好了大半,行動已經不受影響,隻是仍舊是狐形。在這男子身邊,好吃好喝地養著傷,有人照顧,日子過得實在是舒坦,她不僅傷好了,還長了一身膘……有時候她想,要這麼過下去,好像也不錯,何必要執著於那些事情呢?然而時間久了,心裏不免空空蕩蕩,感覺生活沒有什麼意義。況且……她還不知道那少年的安危。而心絞痛的發作也提醒她不能放任下去,必須盡快找到解決之法,這樣想來,她還是必須要想辦法離開這裏,找到鍾離他們。
這****的舉動與往日頗有些不同,早起後便將食物準備好,放在一邊,然後便出門去,直到傍晚才會回來,卻不知道是做什麼去了。他往日裏都是讀書寫字作畫,這樣反常的舉動令白羽萱著實疑惑了好一陣。但他麵色平和,卻又不像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
他出去後,這間小屋子便顯得格外安靜起來。白羽萱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吃了食物後,便百無聊賴起來。她從床上跳下來,開始搜刮這間小屋,不過這屋子實在是小的可憐,幾乎藏不了什麼東西。她的眼神落到書桌上了,桌子上還探著一副未完成的畫,他昨日畫了一半便擱筆不畫,輕聲歎了口氣,轉而抱著她到屋外散步了,卻不知道他畫了什麼。
思及至此,她的好奇心愈發強烈起來。打量了一下書桌的高度,略有些高了,略一思索,她便縱身一躍,跳到一邊的凳子上,這樣高度縮小許多,輕輕鬆鬆便跳到了桌子上。
一副長長的卷軸攤開在桌子上。
隻見青山高聳入雲、巍峨壯麗,一輪紅日懸在半空,玫瑰色的朝霞籠罩著整座山,霧氣彌散,不同深淺的綠色植被批滿整座山峰,顯得生機勃勃。尤其山腰處一抹桃紅色沐著霞光,如一團火般耀眼明麗。細細一看,竟是桃花朵朵,開滿了半山腰,隻不過此處正是他未畫完的地方了,空了下來。
此畫筆觸細膩,除了未完成之外,實在是幅不可多得的好畫,且景色充滿生機,絕無半分頹敗之色,卻不知他那日為何要歎氣?
再往下看,她看到了一個落款。
莫允。
她心中一動,想來這正是這白衣男子的姓名了。莫允莫允,竟是不要答允的意思嗎?這名字倒也奇怪。
再看這幅畫,她竟隱隱覺得有些眼熟,但印象裏卻沒見過這座山,她搖搖頭,隻道是自己想多了,產生了幻覺。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歎了口氣,打算跳下桌子,忽然幾個小小的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畫的右上角,十分靠近太陽的地方,有“十裏桃花”的字樣,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關鍵是在旁邊,竟寫著“冷香”二字,卻不知後麵是否還有內容。
冷香。
她下意識便想到自己身上的冷香玉。
十裏桃花的字樣沒有什麼稀奇的,便是這畫中內容,然而這沒頭沒腦的“冷香”二字,卻有些蹊蹺了。難不成莫允竟然知道冷香玉?
她思索片刻,心想應該不會,這冷香玉為上古神物,知者甚少,這個莫允雖說相貌出眾,舉止不俗,可看他生活起居,無論如何都隻是個普通凡人,又怎麼可能聽說過冷香玉呢?何況就算這兩個字真的是指冷香玉,他也沒有必要無端端寫在這幅畫上啊!或許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也叫“冷香”,也未嚐不是不可能。
她滿腔疑惑,卻無人可問,隻好先跳了下來。除了高處的櫃子夠不到,她又仔仔細細將這屋子逛了個遍,仍是一無所獲。這個莫允實在是神秘。
她縮回自己的小床上,暗暗琢磨起來。想到冷香玉,她便將它喚了出來。說來也奇,她變成人形時那冷香玉便係在腰間,而當她現出原形時,那玉又自己隱去了,卻不知道在她變作狐狸的時候,玉在哪裏呢?另一個空間?她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