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腿微微僵住,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隻見胡纖纖滿麵笑意,穿花拂柳而來,口中說道:“梅兒,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害我好找呢!”她口中雖是責備,然而看那小女孩時眼中卻是滿滿的疼愛之意。那小女孩聞聲卻是一僵,下意識回頭看鍾離剛剛站的地方,此時已是空無一人了,白羽萱看到小女孩輕輕籲了口氣,無意一瞥,卻發覺胡纖纖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小女孩飛快奔向胡纖纖,口中喚著“娘親”,一雙圓潤手臂便環住胡纖纖的腰,一派親昵。胡纖纖笑起來,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她雖已為人母,但仍是仿若少女模樣,不愧是美豔絕倫的狐仙。這一大一小近在眼前,而白羽萱隻是愣愣看著,胡纖纖……
先前她對著鍾離說她是胡纖纖之女,那時仍有幾分不確信,然而此刻細細端詳那小女孩,粉雕玉琢,眉眼之間與她何其相似!想到這裏,她猛地一驚,再細細一想,這小女孩的樣子不正是她先前變成小孩時的模樣嗎?!她背後猛地一陣發涼,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現在待在誰的夢境之中?
是鍾離,還是胡纖纖,亦或是,她自己?
胡纖纖抱著小女孩漸漸遠去,母女二人歡聲笑語,一派溫馨和睦,白羽萱下一絲向前挪了一步,伸手好像想要抓住什麼,眼睛卻又幹又澀,嘴裏喃喃道:“當初為何又拋下我,這樣不好嗎?”她想要追上去問一問,但卻發現自己邁不動步子,兩條腿好像僵住了似的,勉強上前一步,卻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她兩眼無神,口中反複道:“為什麼拋下我?”
那對母女卻漸行漸遠了。
疼。她感覺自己的膝蓋很痛,好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般,疼得眼流直流。她孤零零地長大,無父無母,常常被別的孩子笑話是野孩子,她咬牙,總相信父母隻是暫時離開她,總有一天會回來。可是,倘若她沒有恰好穿越到這異時空中,恐怕一輩子都想不到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麼人吧?而她的母親……已經死了。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拽住衣擺,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手背上。不知何時,四周的景色忽然發生了變化,天色突然暗沉起來,四周一片漆黑,說不出的詭異恐怖,黑暗中她感覺有一雙小手在扯她的衣服,力氣很大,幾乎要把她拉倒,轉頭一看,竟然是剛剛的小女孩,小女孩仰首看著她,一雙大眼睛裏滾出淚水來,滿麵的委屈。
白羽萱的心一緊,伸手去擦那小女孩臉上的淚水,一邊擦一邊輕聲道:“不要哭,不要哭……”
那小女孩一動不動,隻是直愣愣地看著她,嘴巴張了張,說道:“為什麼……拋下我?!”
她一僵,這個小女孩是誰?她自己?那她自己又是誰?她這麼一想,思維已經錯亂起來,身邊的霧氣越來越濃,漸漸地眼前的小女孩也不見了蹤跡,她愈發慌亂,心髒在胸腔中猛烈跳動,好像要蹦出來似的,然而卻是渾身冰涼,猶如身處冰窖之中。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忽然從天邊傳來一個極溫柔的聲音,那聲音說道:“醒來吧,不過是個夢,醒過來吧。”
那聲音反反複複地說著,她忽然心中一暖,是誰?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是鍾離嗎?從前他也曾像這樣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白羽萱躺在床榻上,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過了片刻,她才勉強睜開雙眼,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
陽光有些刺目,淚水從眼中滑落下來,再睜開眼時,眼前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坐在旁邊,一身紅衣,十分張揚。待她看清眼前人時,微微愣住,眼前這少年眉目英挺,漆黑如墨的眼眸正緊緊盯著她,流露出擔憂之色,原來是當初那個紅衣少年周嬰。想不到她昏迷前看到的竟真的是他,是他救了她?
“周嬰?”她眼裏有些迷茫。
周嬰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這白癡,睡了這麼久,變得更蠢了。”
這紅衣少年,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周嬰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別過臉去,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是你救的我?”
“我隻是路過的時候順便把你救了,哦,對了,還有一個人,他倒像專門來救你的。”周嬰不自在地說道,“要不是你還沒履行諾言,我才不會救你這狐妖。”
“什麼諾言?”白羽萱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想反悔?”周嬰皺眉,臉上隱隱有些怒意,道,“當初你放出鎖妖扣裏的妖怪,說好了,要和我一起抓回去的!”他的拳頭微微握氣,說是發怒,倒像是十分委屈的模樣,讓她看著不由得有些好笑,忙道:“我沒反悔,我一定守信。你不要著急嘛。”她剛剛醒來,還有些虛弱,一下子說了太多話,喉嚨發幹起來,咳嗽了幾聲,周嬰瞪了她一眼,道:“白癡,不要說話了!”趕忙起身取來水喂她喝了,白羽萱就著他的手喝了水,潤了潤嗓子,問道:“還有一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