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默念,一麵暗暗撚了一隻瞌睡蟲,彈向杜小曼的鼻孔。
送你個好夢,暫時離開這個尷尬的局麵。
要夢到謝況弈或者那個誰喔~~
雲玳放下手絹,轉頭迎上了鶴白使的視線,立刻歎了一口氣:“唉,好讓人擔心呀。一直在跑偏呢。”
鶴白使微微揚了揚眉,沒說什麼,又看向下方。
雨砸花磚,星點水滴濺飛入簾。
謝況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好酒。裕王府中的藏酒,的確不錯。”
秦蘭璪端著酒盞含笑道:“承謝少主讚賞。閑餘精力,多半耽於此道,故而藏品尚可。”
謝況弈微微挑眉:“想來還有一半是女人。”
孤於箬兒低下頭,趕緊偷偷在桌下拉了拉謝況弈的衣擺。
秦蘭璪笑吟吟道:“看來謝少莊主可做本王的知己。”
謝況弈一臉不置可否。孤於箬兒結結巴巴開口:“時,時公子,弈哥哥,雨大,這敞軒之中仍是能淋到,菜裏都濺進雨點了。不然,還是回屋裏去吧。天不算暖,別著涼了。”
謝況弈道:“正是這般對雨暢飲才痛快!”
秦蘭璪溫聲道:“箬兒姑娘如斯纖弱,才真是莫受風寒。請先回屋中罷。這些菜多半涼了,不宜姑娘食之。孤著人另備好,送到姑娘房中。”
孤於箬兒臉頓時紅了,慌忙搖手:“不用不用,我身體很好的。小曼姐可能都比不上我呢。這些菜我都很喜歡。重做太浪費了,我吃這些就很開心了。王府的廚子做飯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多美味的菜。”
秦蘭璪又微微笑起來,孤於箬兒臉更紅了,不敢看他的視線,低下頭。
謝況弈硬聲道:“箬兒你就進去吧。正好我跟他還有點別的話說。”
孤於箬兒抬眼看向他,站起身:“啊,那……弈哥哥,時公子,你們慢慢吃。我正好吃飽了,就先進去了。”再看向秦蘭璪,“時公子,我真的飽了,什麼也吃不下了。你……你和弈哥哥慢慢聊。”小步跑向通往內室的回廊。
秦蘭璪看了看她的背影,再看向謝況弈:“箬兒小姐真是個好姑娘。”
謝況弈目光一寒:“你想做什麼?”
秦蘭璪笑眯眯彎起眼:“謝少莊主不要誤會,孤隻是真心誠意地誇讚。其實箬兒姑娘和謝少莊主實在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為何謝少莊主不惜手中花,卻念牆外草?”
謝況弈的雙瞳微微收縮:“你眼裏,她可能隻是一棵草,與你那些女人差不多,可能還比不上,就是拿來利用的棋子。但是我不會放著她不管。”
“孤方才之言,仍不過是個比方。”秦蘭璪稍收斂了一些笑意,口氣仍是輕描淡寫,“孤隻是不明白,謝少莊主對她到底是何等心意。不能放著她不管,看來,謝少莊主對她,心存俠意。但不知這份俠意,是坦蕩蕩,唯豪俠仁心而已,還是俠字之外,另有情意?” 謝況弈沉默不語。
秦蘭璪放下手中酒盞:“謝少莊主休要怪孤多事,詢問如斯隱秘心意。隻是,她的情況,你應清楚。她若跟隨少主,你要如何處置她?搭救之後,任她繼續飄零江湖,自生自滅?還是繼續照拂?若是照拂,一男一女,總惹閑話。若謝少莊主對她有情,又將至箬兒姑娘於何地?她的脾氣,少主也知道。肯定不會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謝況弈亦將酒盞往桌麵上一擱,盯向秦蘭璪,麵無表情:“她喜歡你。” 秦蘭璪一臉淡然。
謝況弈輕嗤一聲:“你既然把她看得連草都不如,其他的事情,不用多問。我的私事,她的私事,更不勞你操心。但請明明白白說,到底做的這些那些,是不是打算救她?打算救,究竟怎麼救?別拿她當幌子,誆我幫你們玩那些烏七八糟朝廷的事。恕在下不奉陪!”
大雨滂沱,密如簾,傾如瀑。
仆從擎著被吹歪的雨傘,踉蹌奔跑,穿過庭院。
“她是真喜歡你。”謝況弈緊盯著秦蘭璪,“她一個女孩子家,若不是真喜歡到了極點,不會親口跟你說喜歡。男人都做不到那樣。你一直把她耍得團團轉,從來沒有半點真心,更從沒打算娶她吧。”
“嗯。”秦蘭璪頷首,“沒打算過。”
仆從奔到廊下,丟掉手中雨傘,跪倒在地:“王爺……寧~寧景徽帶兵圍住了王府,說是奉旨前來,正在叩門。”
“開門請入。反正橫豎是得進來。”
秦蘭璪起身,向著雙眉緊鎖,一臉你們又在唱哪出的謝況弈轉過頭。
“隻能請謝少莊主和箬兒姑娘暫時離開敝府了。”
雷聲漸遠,燭火微曳,皇帝橫抱起杜小曼,將她輕輕放到床上,手指撫著她的臉頰,俯視著她睡顏。
媗媗,你的神色如此舒緩,想來正做著一個好夢罷。
是不是,夢到了我們的昔日。
“媗媗,我要不要告訴你,我不是慕雲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