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是我的名兒,就因為那枚與生俱來,泛著淡紫色光芒的缺玉。
爹告訴我,我與姐姐雖為雙生女,可出生之日,遲姐姐片刻出世的我手中驚現凰玦。就在當日,緊貼皇宮的一處宅院內,一女誕下龍子,此女乃宣宗皇帝金屋藏嬌之漢府女眷,後來母憑子貴封為賢妃,適時皇城四下流傳,此皇子銜著鳳玦出生,乃天星下凡,命為天子。說到這,爹的眼裏閃耀著異樣的光芒,不過,對我來說,什麼鳳玦凰玦都不過是無稽之談,娘胎裏哪能長出玉來呢!
宣德七年(1432年),年僅五歲的我一病如山倒,身為朝廷金吾左衛指揮使的爹爹四處尋醫無果,最後將我送到了城西香山苑,因為爹說,隻有歸隱神醫駱寒能救我一命。從那時起,我便拜駱寒為師,一心在山穀深處研習岐黃之術,除了豐神俊朗、容顏不老的師父,還有遲我兩年同到山中養病的公子祁,我不曾見過其他男人。
十年後,已為正統七年(1442),我治愈奇疾下山。因爹爹嚴令禁止我踏出府門一步,我就這麼安分的養在深閨,學著做一個像姐姐那般才貌雙全的女子。
三年的時光轉瞬即逝,爹將取名汪琳霖的姐姐許給了已封郕親王的鳳玦皇子。姐姐出嫁那天,我隻被允許送嫁到府門邊上,看著漸漸遠去的紅頂大轎,我胡思亂想起來,不知像師父這樣雅致的男子,會有自己鍾愛的女子嗎?如果是祁呢,我想一定有很多愛慕他的女子,而我們不過相識一年,也許,他早就不記得還有個叫玦兒的丫頭了。
恍惚間又過了一年,聽說姐姐腹中胎兒就要出生。一想到有個小孩將會喊我姨母,我就興奮得飄飄然。於是我壯大了膽,讓心兒丫頭帶我偷溜出府,想去看看侄女兒。可路上竟和心兒走散,我慌亂中被疾馳的馬車曳倒在地,但我很慶幸那次意外,因為馬車裏出來扶起我的英氣男子,居然是四年前在香山園林遇到的那名華服男子,他瞥到我腰間那枚凰玦,也是詫異不已的神色。
後來,他送我回了府,再後來,他便不時來府中找我,對於常年悶在宅院中的我來說,他無疑是個極好的消遣。我隻是覺得奇怪,那總板著臉的嚴父見了他,卻是恭敬非常,就連他多次帶我出去遊玩爹都不曾反對。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隨身侍衛總喊他主子,而爹爹也讓我稱他主子,不過他說他更喜歡我喊他鎮哥哥。
至今已回府七年了,我還是沒見過王爺姐夫,隻聽下人說郕親王生得一副羨煞天人的好相貌,可惜天性放浪、玩世不恭,終日流連煙花之地不說,且嗜酒好賭,姐姐雖貴為王妃,也已為王府生有兩女,卻還是受盡夫君冷落,終日鬱鬱寡歡。
看著見過郕王的丫頭們將他描述得天花亂墜,我暗自想,郕王相貌再好,能比師父更飄逸清雅?能比年紀輕輕便俊美不凡的祁更好?能比鎮哥哥更英挺明朗嗎?
月前,鎮哥哥突然深夜來訪,將睡夢中的我一把拉起,迷迷糊糊中,隻聽他說他明日就要出征。當他將一塊冰冷的環佩掛在我的脖頸上時,我一下子清醒了起來。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卻突然擁我入懷,口裏還信誓旦旦的說等他回來就娶我,我驚訝之餘推開了他,就在那一瞬間,一截斷箭從他身上丟落,我震驚的看著那支我這輩子都會深深記得的羽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