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高中就在這個市區裏?”
“嗯。”
“成績不好,那你怎麼考上高中的?”
“說到這個,我覺得我還是個有點運氣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次考試的題竟然都是我會的!我想可能是媽媽在幫我。”
“那你更應該好好學習!不然你媽媽會失望的!怎麼能輕易放棄呢!你現在高中幾年級?”
“高三。”
“高三?!那不馬上高考了嗎?”
“嗬,你還關心高考?”
“到處鋪天蓋地的宣傳,我怎麼能視而不見!”
“那是別人的事,跟我沒關係。我都好幾個月沒進學校大門了。”
“你在外麵做什麼?”
“我很忙。白天飯店打工,晚上網吧打遊戲。我跟你講,我現在的級別已經很高了。前天,我剛剛花重金淘來一套好裝備,很好很好很好的裝備!我最近在幫人家練級,都是熟人,他說和外掛比起來,更相信我的技術。他還說,完事之後送我一根神奇手杖,那可不是一般的寶貝!嘿嘿,知道嗎?現在我的名氣很大,好多老玩家都在向我請教,他們覺得我比遊戲攻略還強大。哪天讓你見識一下。”隻要提到遊戲,我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
“你說你沒錢上學?你爸爸不是同意你上學嗎?”
“最近半年,他沒給過我一分錢。估計是那個巫婆又使壞了。”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好像對巫婆這個詞感到新奇。
“那你打工掙錢了,怎麼不留起來上學用,還去玩遊戲?”
“哈哈,我是網癮少年。說實話,我打工掙得很少。給錢多的地方不要我,說我未成年。要我的地方又不給錢。所以,隻能這樣了。我喜歡打遊戲,隻有坐在電腦前,我才是強大的,有人欺負我,我可以殺了他。一刀一刀地砍下去,看著他的血在一滴一滴減少,特別過癮。那個時候,你不用想下頓有沒有飯吃,也不用愁明天住在哪兒。”
“你平時住在哪兒?”
“飯店的椅子上,或者網吧的椅子上。”
“……”
好一陣沉默。
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一連串的動作酷得要死,看得我如癡如醉。然後,我拚命的咳嗽起來。
“對不起,是我的煙嗎?”
“小時候得過哮喘,沒有徹底好,留下了後遺症。”
他果斷地熄滅煙。
“網吧裏的人不抽煙嗎?”
“抽。我都是一邊咳嗽一邊玩。嚴重的話含片藥就好了。常在一起玩的幾個人知道我怕煙,一般都不怎麼抽。還有兩個把煙都戒了。”
“嗬嗬。”他輕笑,“那你也應該怕花粉,辣椒這類東西吧?”
“我隻怕煙。奇怪吧?”
“嗯。”
他開始喝水。
“以後打算怎麼辦?就這樣過下去?”
“不知道。混吃等死吧。不然能怎麼樣?”
“我想問個問題。”
“說吧。”
“你是女孩,事實上有很多辦法讓自己有錢,讓自己過得好。比如……”他糾結半天還是沒比如出來。
“首先,我不喜歡男人。”我明白他的意思。“其次,媽媽臨走時告訴我:‘要潔身自好,不要作賤自己,不要走極端。好女孩一定會有人愛。’我一直記著呢!”說完這句話,鼻子忽然有些酸澀,便自嘲起來,“哎……話說回來,我現在不正在作賤自己嗎!”
他低頭不語。伸手拿起煙盒,隨後又放下。
良久,他好像想起來什麼,到塑料袋裏摸了摸,拿出一包東西給我。
“什麼?”
“薯片。給你買的。女孩子不是都愛吃這個嗎?”
我使勁閉了下眼,讓眼淚自己掉下來,我不去擦,他就不知道我哭了。
“好吃嗎?”
“好吃!”
我大聲地嚼著薯片,悄悄地吞著淚水。
“你不是希望我走了嗎?幹嘛還買薯片?”我問。
他不作聲。
“你希望我走嗎?”我又問。
他還是不說話。
“秦哥?”我試著這樣叫他。
“什麼事?”
“你家在這裏嗎?”
“不在。”
“你是做什麼的?”
“做生意。”
“能帶我走嗎?我可以給你打工?管吃管住,再給一點工資就行。”
“我的生意不適合你。”
“秦哥,求你了。不給工資也行。我討厭這個城市,討厭這裏的所有東西。我在這裏……害怕……我真的害怕……”說著,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吃完你就走吧。我不送你了。”說著,他從懷裏掏出錢包,好像把裏麵的錢都拿了出來。塞給我。“我隻有這麼多錢,也夠你花一陣子了。回去好好上學。”說完,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見狀,我急切地站起來追過去,可能坐得太久,兩條腿竟有些不聽使喚,差點摔倒,幸好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秦哥,帶我走……”我哀求著。
“放手!”
“求你了,秦哥!”
“放手!”
“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