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修籬種菊(結局)(1 / 3)

婚後,除了補辦喜宴,秦哥便整天東奔西走,忙得不亦樂乎,名義上送給我的車,則成了他的座駕,而我原來的那輛商務車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賣掉了。害得我外出很麻煩,他若在家,我隻能乖乖地招出租走,隻有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我才敢擠公交,否則又會被那個敗家的男人罵。我問他忙什麼,他說忙家族事業,又說一個大男人整天靠女人吃飯很丟臉的。我無語。知道沒結果的事,他是不會跟我說的。

直到春末夏初的時候,一天晚上,他忽然對我講:“方老板,你男人的小店明天開業,要不要送一份厚禮?”

“當然。店裏的花隨便選。”

“多謝。”

“男人,你開的是什麼店?”我很好奇,開過那麼大店的人,還會開小店?

“小趙,你拿筆記一下……”沒理我,他開始打電話。第二天,他主動要求開車送我去花店。我說先去他的店,他說不急。

結果,一下車,我就傻住了。

我的鄰居原來是一家養生會館,做得很大,生意也很火,鑒於這種鄰居關係,女老板還給我一張貴賓卡,可以享受8。5折優惠,去過兩次,挺有趣的。不知何故,前段時間突然停業,重裝修,實在令人費解。

今天,更令我大跌眼鏡,怎麼改行了!不對,不對,確切地說是撬行,貨真價實的撬行!門麵招牌被大幅紅綢蓋著,門口清一色的紅杜鵑盆栽呈八字排開,一直擺到當街,擺出個開門納客的繁榮景象,中間是大紅的地毯。紅色的鞭炮鋪蓋了一地,正等著吉時一到,便點燃。

我的店,好像忽然暗淡了不少。

“方老板,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初來乍到,還請方老板多多關照!”

是錯覺,還是幻聽?怎麼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呢!

我抬臉看,既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聽,那張善於誘惑人的麵孔雖然掛著一絲淺笑,卻是誌得意滿,勢在與我分庭抗禮。

“你……”我張口結舌。

“方老板,進去看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

我訥訥地跟在他後麵,進了店。

他的店裏都是盆栽植物,多為精致的盆景:銀杏、桂花、雀梅、紅楓、紫荊、羅漢鬆、三角楓、黃楊、紅豆杉、紫薇、對節白蠟……大盆小盆擺的錯落有致,觀葉,觀花,觀果,很齊全。我還看到一排名品蘭花,惠蘭居多,大一品,慶華梅,謝佩梅,端梅,潘綠,鄭孝荷等等。

加上別具一格的室內裝修,走在裏麵頓時有種置身世外的感覺。

把心思從世外拉回來,嫉妒立即充盈起來。我的店,好像跟人家差了一個紀元……

他沒有切花,對,切花跟盆栽怎麼可能一樣呢!不一樣,我們這叫各有千秋,各有所長,各不相幹。

這樣一想,不就舒心了嗎!

不過一秒鍾後,更受刺激的事便迎頭撞來,我瞪大眼睛,徹底傻掉,這都什麼呀?價簽是不是印錯了?

一盆破君子蘭要兩萬二!還有,那盆黃楊……天哪,一輛奧迪a6!而且還是高配!

奸商,真是奸商,本性不改!

“這是真的?”巡視一圈後,我指著桌上的一本華麗的宣傳冊問到。

“當然!”

宣傳冊做得相當講究,是熱裱燙金的一體冊,圖文並茂,好大一本。上麵的綠植漂亮得令人窒息,當然,價格也令人窒息。

隻是,這個店名,我差點吐血:南山下。跟我的“錦時之約”連起來,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看到最後一頁,我又有冒火的衝動:與你之約,南山下。

背景青山隱隱。

還能再曖昧一點嗎?

“方老板,說個時間,就當小店的開業吉時。”

“午時三刻。”

“……小趙,安排你的事做了嗎?”

“馬上!”外麵一個小夥子嗬亮地應著。

三分鍾後,我的手機響了。

“方姐,你用花怎麼不提前說?我們今天的備貨不多呀,你都拿走了,一會來客人,我們賣什麼?”小美在電話那端焦急得跟火上房了一樣。

“怎麼回事?哎,等等……”我轉頭看向那個頗為悠閑的男人,正對著一株金彈子竊笑,笑得肩膀直抖。

掛斷電話,我吃人似的衝到他麵前興師問罪。

“方老板,你親口說的:店裏的花隨便選。”

“你……”我被氣得啞口無言。

大掃蕩一般,我的花被一趟一趟地抱出來,疼得我咬牙切齒,心裏滴血。

8點58分,開業儀式。紅綢落下,鞭炮響起,走過的路過的紛紛駐足圍觀,興趣大的會進店一看究竟,走的時候會捎走一枝花,或者拿走一袋種子,這也導致更多的人進店參觀。

隻是參觀而已……

他說帶我去另一個地方,我怏怏不快地上車。

“秦哥,從圍觀人群就應該看得出市場前景,你覺得你的甄選很有市場?”坐在車裏我對他的做法嗤之以鼻。

“嗯……我覺得有市場!”

“你的市場不過是拿我的鮮花換來的一時繁榮。”我毫不客氣地揭露,心裏大為不悅。

那些盆栽那麼貴,怎麼會是普通市民的消費水準?

秦哥,你跟錢有仇嗎?

9點58分,南山下二號店開業。

我站在人群裏,欲哭無淚。

“秦哥,10點58分也不錯,挺吉利,我覺得我們應該再開個店!”二號店儀式結束,我對著麵前西裝革履的男人滿嘴酸水地揶揄著。

他滿眼含笑,用力點頭:“這就去!”

三家!他居然開了三家門店!

秦哥,好好努力,k市等你賺gdp呢!

我抓狂得想撞牆。回來的路上,我一言不發。他忽然把車子停在路邊,發神經地捧住我的臉,邊看邊咯咯地笑。

笑了一會兒,他斂起笑容,柔聲說道:“給我點信心,錦兒。”

我垂眸,簡單的一句話,隻是出自他的口,隻是一瞬,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某個角落裏悄悄化掉。說到底,我是沒有辦法跟他抗衡的,對我來說他是個強磁場,而我隻是磁場裏的一枚鐵屑,如果他胡作非為,我隻會助紂為虐。

回到一號店,還沒下車,我就發現了異常。店外賀禮擁簇成堆,有花籃,有盆花,有擺件,有賀匾,有字畫和還有繡品,毫無二致地都飄著一條紅綢帶,上麵有字。

“秦時,開始修籬種菊,享受閑雅生活了?”

剛下車,就見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打著招呼過來,我這才注意到店外攢動的人影也跟之前的圍觀人群大為不同,具體哪裏不同,一時也說不上來。

“洪哥別取笑我了,哪有什麼閑雅,哄女人開心罷了。”秦哥走過去和那人握手寒暄:“真沒想到你會來!ktt工程忙完了嗎?”

什麼哄女人開心,這明擺著是女人哄你開心!我跟在秦哥身後腹誹。

這麼一寒暄,旁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都開始位移,紛紛過來打招呼。

秦哥拉著我的手一一介紹,他的介紹相當有水準:老張,老王,老李;小張,小王,小李;張哥,王哥,李哥;張姐,王姐,李姐;張小姐,王小姐,李小姐……無銜無位,眾生平等。

其中好多人都參加過我們的婚禮,隻是我這人的人臉識別能力差了點……

趁著他們對著秦哥調侃“錦時之約”和“南山下”兩家店名時,我溜到了那堆賀禮前。誰這麼不長前後眼,居然捧這種沒前途的場。結果卻令我錯愕不已,不僅有個人送的,還有公司送的,在繡品裏有一個小巧的裱框十字繡,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還好,那隻是一棵大白菜,不是玫瑰花。最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有兩個綢帶,一個寫著xxx檢察院紀檢科,另一個是xxx地稅局稅源科。弄錯了吧?我屏息凝神,對著那兩個布條,再三查驗,好像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