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繁花似海。一條曲折的朱紅遊廊將它與天朝帝都恢弘的宮殿連成一體,在這個溫柔的夏夜,聽花牆下水聲潺潺,感八麵來風,無疑是件很愜意的事。劉追特為太子安排的盛大的接風宴,已經開席。寶座之上,皇帝皇後並肩而坐。蘇娃今晚穿了一件絳紫色的晚禮服,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宴席的下首,元玉與元昊相對而坐,群臣則以喬蓋孫周打頭依次而坐。
今夜,皇帝的興致很高,席間提議說:“今天是太子凱旋而歸的日子,三年前,太子奉旨出征,血戰沙場,終於收複泉、汀、劍門三州失地,深慰朕心。當然,這裏還有皇後的一份功勞。若不是皇後當年力薦太子,太子也不會有機會立下這蓋世奇功,所以朕提議,為皇後太子共進一杯。”話音一落,群臣響應。元玉端起酒杯,剛剛送到唇邊,忽覺一股大力襲來,手中的杯子“砰”的一聲無端粉碎,落到地上,酒液四濺,一陣金光迸射,再看那潔白的大理石地麵,居然燒穿了一個黑洞。
“酒裏有毒!”有人失聲道。
“是誰?誰要害我王兄?”元昊站起身爆發地大叫。
人們的目光,一起轉向站在元玉身後那個手捧酒壺的小太監身上。
“不是我,不是......”小太監變了臉色,惶恐地嘶聲大叫。可是,語音未落,隻聽蘇娃冷冷地說:“謀害太子者死!”說著隻見她袍袖微動,那個小太監已仰麵倒地,氣絕而亡。腦門上有一朵豔麗的幾可亂真的梅花。這便是江南梅花幫的獨門暗器:“梅花追魂釘”的厲害之處,梅花綻放,必奪人命。“皇後且慢!”劉追大叫,卻為時已晚。“唉,皇後也太急躁了,應該留下活口的。”劉追有些埋怨地說。蘇娃離席跪下,惶恐地說:“皇上,是臣妾莽撞,請皇上下旨責罰。”“哎呀,皇後快快請起。”劉追忙不迭地說。
忽然,一直侍立在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雨奴失聲地叫了起來:“壽兒---”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位與剛才死去的侍者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托了一個托盤,盤裏是一把精致的酒壺,從長長的遊廊走了進來。眾人發出了一陣低低的驚呼。
“壽兒,剛才不是你嗎?”雨奴驚奇地問。
壽兒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說:“剛才在長廊上,有人將奴才打暈了。醒來就發現酒壺不見了,奴才怕皇上怪罪,就跑回禦膳房又取了一壺酒。”說著雙膝跪地道:“皇上,奴才不是有意拖延,請皇上恕罪。劉追擺擺手,說:“喬將軍!”喬蓋應聲起身道:“臣在。”
劉追說:“看看那死的是個什麼人?”喬蓋離席來到死者的身邊,蹲下身細細地查看。良久,才伸手從死者的鬢邊,一點點地揭下一張削薄精巧的麵具,露出來的居然是一張女孩子特有的年輕、嬌秀的臉。
“她,她是誰?”劉追問。沒人回答。總之宮裏沒有這個人。
劉追揮揮手,示意宮人將屍體抬出去。喬蓋目送宮人們離去的身影抱拳奏道:“皇上,臣雖不知道此人姓字名誰,但有如此精湛的易容術的,也隻有西域的坤幽門能做到。”
“坤幽門?”劉追疑惑地問,“朕與江湖之人並無恩怨,何以會下如此毒手?”
“這個,”喬蓋欲言又止,終於委婉地說:“這個臣就不得而知了。”
“唉,算了。”劉追有些倦怠地說:“好在太子無恙,以後要多加戒備。”喬蓋抗聲道:“皇上,謀害太子是大逆之罪,豈可輕易放手?”劉追點頭說:“那這事就交給你去徹查。還有,太子的安危朕也托付給你了。”喬蓋抱拳道:“臣遵旨。”
酒宴重新開始,但喜慶的氣氛已蕩然無存,人人的心中都浮上一層陰影.。
元玉宴罷回宮,鍾嬤嬤率眾太監侍女跪接,一邊急惶惶地說:“不知殿下這麼快就回來了。雪嬋正在沐浴,讓老身伺候殿下更衣吧。”元玉擺手說:“乳娘,您歇著吧,有他們在就行了。雪嬋好了麼?”鍾嬤嬤說:“好多了,天氣太熱,她說透不過氣來,老身就讓她去洗洗。哪想到殿下這麼快就回來了。”說著話,元玉已在侍女的伺候下脫下袞龍袍,換上一件銀白色的長綢衫,徑直走向浴房,有宮女正要大聲宣稟,太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推開浴房的門。浴房裏水霧繚繞,一襲薄如蟬翼的紗幔遮人視線。然而,雪嬋那曲線柔美的身影還是映在紗幔之上。元玉在一張紫檀木的雕花龍椅上坐下來,靜靜欣賞著那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的嬌好身影,唇邊不覺露出一絲溫存的笑意。
“蕊兒,把浴巾遞給我。”良久,雪嬋在幔中輕聲喚道。叫蕊兒的宮女答應一聲,捧起浴巾剛要進去,元玉伸手攔住了她,接過浴巾從紗幔間遞了過去。一會兒,雪嬋穿了件潔白的長袍走出來,一邊用手挽著頭發,一邊問:“蕊兒,太子殿下還沒有回宮嗎?”說完,一抬頭,看見太子正笑吟吟地望著她。她吃了一驚,失口叫道:“殿下!”手兒一鬆,一頭長發瀑布似的瀉了下來,卻也顧不得了,慌忙跪下道“奴婢不知殿下駕到,有失宮儀,請......”元玉搶前一步,扶起她說:“快起來!”隨後對環侍的宮女們說:“你們都下去吧。”宮女們悄聲而退。元玉握住雪嬋的手說:“這是在自己的宮裏,何必講究那麼多禮數呢?”雪嬋掙回自己的手暈紅了臉兒,說:“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畢竟你是主我是奴。”元玉慨歎說:“唉,外麵的事已夠讓我頭疼的了,你還來說這麼刺心的話,成心給我添堵是不是?”雪嬋嫣然一笑,說:“殿下,先讓奴婢伺候您洗澡吧。然後咱們再好好說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