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蕙一行人離開遠山村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馬車才進巷子口,遠遠的就瞧見裴媽媽站在門口張望,神色還有些慌張,常勝不免皺起眉頭這又是誰來上門搗亂了,連裴媽媽都跑出來迎人了?
葉蕙也瞧見了裴媽媽,想得跟常勝一樣。不過她倒沒著急,她雖然沒在家,還將常勝和梅子都帶走了,家裏還有陳家兄弟和章家兄弟呢,按說誰來搗亂也不怕。
馬車眨眼間也就停在了大門口。裴媽媽忙迎上來、掀開簾子扶著葉蕙下車,也不等眾人往院門口裏麵走,就貼在葉蕙耳邊低聲道:“太太生氣了,將吳媽媽都發作了一通……”
葉蕙抬眼笑問:“您是特地跑出來給我通風報信的啊?”
她當然不怪裴媽媽小題大做她也喜歡家裏的下人們都愛護她,可她娘懷著身孕,身邊最不能缺人,裴媽媽這麼幹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卻也是真心對她不是?
可是她娘是什麼樣的人她還不清楚麼,所謂的生氣和發作也隻是沉著臉嘮叨兩句就算了,就算裴媽媽不來報信,等她見了她娘,說幾句好聽的,她娘的氣兒也就全消了。
裴媽媽見她似乎沒當事兒,愈加壓低了聲音,“可不是怎麼著?咱們太太性子軟,輕易不發脾氣,可一旦惱了,那可是不容易勸說的,我來迎姑娘也是想跟姑娘說一聲,等回了後院,姑娘跟太太說兩句軟和話吧。”
幾人前前後後進了院門,常勝立刻告了退,直奔書房邊的暖房而去;裴媽媽這才稍微放開了聲音,方才不大敢說的話也敢張口了,伸手指了指常勝的背影:“他也老大不小的了,姑娘總帶著他來回出入,恐怕好說不好聽呢,太太也是因為這個,才急眼了。”
葉蕙微微眯著眼笑起來。敢情是為了這個?她娘怎麼就不想想,家裏沒有男丁,萬事都要靠她出麵打點,若是身邊再沒個能幹的小廝護著,豈不是得叫人活活欺負死?
難道事到如今了,她娘還想叫她做個在後院坐井觀天的小家碧玉?這現實麼?
她爹是在海城買了莊子不假,她娘最近這些日子雖是從來並不曾開口提議,葉蕙也知道,她娘還是很想離開寧州的;畢竟離了這葉氏族人聚居的地方,就少了許多的糟心事兒……
隻是她娘不提,她也就不問;不想被葉氏族人逼得灰溜溜離開是她的想法兒,換句話說她確實太要強太倔強了,都不曾跟她娘商量過半句。
可她大半不是為她娘肚子裏的孩子考慮麼?
若她娘並沒有什麼身孕,她可以二話不說,也不跟族裏置氣;辦完她爹的喪事,便帶著她娘和願意一起走的下人們、趁著夜黑風高跑掉,大不了舍棄果園和花圃就是。
可是事實呢,那孩子已經牢牢長在她娘的肚子裏了,她葉蕙本人可以不在乎宗族姓氏,卻不能不替葉氏六房考量周詳她怎麼能為了自己的輕鬆快活就叫葉氏六房絕了後?她爹給她和她娘辦的新戶籍,姓氏祖籍早就改的麵目全非了……
裴媽媽見葉蕙一路上也不說話,臉色卻不大好看,心中不由暗叫壞了。姑娘天生就是這個倔脾氣,很少服軟認輸,等到了太太房裏,再跟太太吵起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