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老爺可是才去世不久……萬俟三太太若是上門來張嘴要東西,她哪裏開得了這個口?她是想要以真心換真心,更不願叫姑娘誤以為她不安好心,若姑娘實在為難,她大不了再想別的法子,再給賢妃淘換別的寶貝也就是了,姑娘明鑒啊!”
葉蕙冷眼觀瞧丁香流著淚替萬俟家辯解著,一時覺得或許真是自己錯怪了萬俟家。
正如丁香所說,爹爹新喪,萬俟家若是直接上門懇求買走那本佛經,她給不給兩說著,心裏卻定然會覺得不痛快,認為萬俟家仗勢欺人;臉麵雖然不會明著掰,今後……必然也不會再求到萬俟家門上。
而現如今萬俟家事事援手,目的也許是想慢慢的將善意表達給她,接下來關於佛經的買賣也就好談了?
那佛經,其實不就是一本破書麼?
她爹費盡心機將一些古董字畫和孤本善本留給她,並不單單因為那些東西是曾祖父分家時分到六房的,還因為那些物件兒是硬通貨,困難時隨時可以拿出來換錢吧?
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留的,譬如這本佛經。葉蕙寧願將所有的書畫古玩換成銀票藏起來,也不願手中握著被別人視作珍寶的東西,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她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既是如此,索性就送給萬俟家算了……如此既令萬俟家欠她一個大人情,還省得留來留去留成愁。
丁香又口口聲稱是賢妃想要那佛經,如今已經將萬俟三老爺逼得快要啃地撓牆了賢妃想要的東西若是拿不到手,外加萬俟家那種大族,人脈絞纏繁複,她葉蕙若執意將那破書當成寶貝藏著,還不知會給自家引來多少禍事呢……
“你起來吧,在我院子裏洗洗臉再回去,佛經的事兒你不用管了,我回頭自會差人去海城送信。” 葉蕙沉聲叮囑丁香,“記著,在海城沒來人之前,管緊了你的嘴!”
丁香聞言大喜,姑娘雖然沒說給不給,她的任務好歹完成了啊。又跪在地上給葉蕙磕了兩個頭,說奴婢多謝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會守口如瓶……一骨碌爬起來,倒退著身子退出屋自去淨麵不提。
葉蕙卻望著她的身影輕輕歎了口氣。這人還以為將話如數轉達給她就萬事大吉了?
萬俟賢妃如此費盡心機尋找孤本佛經,將自己的娘家兄長逼得幾欲上吊,這般心狠這般無情,難不成還是這位賢妃誠心禮佛?信佛之人誰幹得出這種事!
恐怕這位賢妃就算不是為了奪儲,也是為了空虛五年之久的中宮之位!再或者是為了拉攏哪位位高權重的朝臣,總之目的一樣不純粹,一樣見不得人……
丁香知道的太多了……等萬俟家將佛經拿到手,狡兔死走狗烹是免不了的結局……
而她葉蕙,或許都不能幸免?看來寫給海城萬俟家的書信,很該好好下一番工夫了,隻裝作懵懂無知的小兒,不明白佛經孤本與三字經有何區別,也許是最好的方式……
至於丁香,也很該再囑咐一番。至少那繁複的敘說過程必須省略掉,隻說這媳婦子仗著萬俟家的勢力、張嘴就要佛經來著,至於這麼做到底救得了救不了丁香的命,也隻能看天意了。
第三天的午後,萬俟三太太從章德手中接過了葉蕙差他快馬送來的書信。
“你先回去吧,去你原來的住處洗洗塵,然後再去看看你的老子娘,等我這兒有事再差人喚你去。”萬俟三太太心頭狂跳,卻也先不急著拆開那封書信,更沒有多問章德一句。
章德應了聲,便給三太太施禮告了退。姑娘知道他的爹娘都還在海城萬俟家當差,這送信的差事就給了他,還真是叫人感激……
萬俟三太太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花廳外,立刻將那封信揣在懷裏,疾步回了自己的房中。打發貼身的丫頭翠荷在外頭看著,她哆嗦著手拆開信皮兒,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看到最後,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三太太不禁伸手擰了擰自己的腿,等那疼痛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這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竟然是真的!
“翠荷,你快去叫田媽媽,叫她往前院走一趟,將老爺請回來!若是有外人,叫田媽媽避著些!”三太太高聲喚著落地罩外的人。
那個叫翠荷的丫頭利落應聲,扭身便出了正房去找田媽媽。田媽媽聽了丫頭轉告的話,忙拉住翠荷的袖子低聲問道:“你可知道太太這是怎麼了?”
也不怪田媽媽這麼問,三太太輕易不會叫人在平常時候往回請老爺的,除非有了什麼急事兒,立時見眼就得跟老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