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蕙在一邊暗暗搖頭歎氣。
雖然她早知道九娘要熱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今兒這些人裏除了七太太和萬俟三太太,便沒有一個是她喜歡的,因此她根本都沒打算攔著,可如今瞧著六娘這副模樣,恐怕那小腿全是燙的燎泡?
眼下又是大夏天,燙傷必然很不愛好,稍微一個不小心,化點膿就得留疤,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沒有兩條雪白的小腿……也真是個殘忍的事兒。
葉蕙越想越心寒,便眯眼看了九娘一眼又一眼。
這丫頭竟然在她家玩這種伎倆,也真是叫人厭煩得緊!隻是九娘才十一歲半,就這般的蛇蠍心腸,這究竟是三太太錢氏教的,還是三老爺葉天祁教的?
再不然便是“家學淵博”了!單單論起二老太太年輕時,生了庶子的姨娘全數血崩而亡,就知道二房的主子們都是什麼心性了!
九娘感受到了葉蕙寒冷的目光,嚇得慌忙低下頭。她隻想潑濕了六娘的裙子好不好?如今這些人卻好像將她當成殺人犯了!
萬俟三太太冷眼看過這一切,唇角不由溢出一絲冷笑。原本以為葉八娘不過是應對應對族中老爺罷了,如今看來……還遠遠不止啊,這些太太們並一眾姑娘們,哪有一盞省油的燈!
“翠荷快去前頭瞧瞧,看看哪個小廝閑著呢,打發出去請個郎中來吧。”萬俟三太太高聲喚著從偏廳出來的丫頭:“六姑娘的衣衫太薄,雖然及時抹了獾油,也還是請郎中看看更穩妥。”
這麼一來二去的一折騰,眨眼就到了午飯點兒。
族長太太本想陪著六娘,跟著馬車將她護送回家,想到萬俟三太太還在呢,到底舍不得走不說,一時又有些後悔起來,不如叫自家馬車將六娘送回,再將七娘接來……
而萬俟三太太之所以忍耐來忍耐去,除開要顧及葉蕙和柱哥兒的麵子,多少也有些私心既然葉氏一族這麼多盲目攀高枝的,不如在葉家給自己的二兒子尋個貴妾?這種門戶出身的妾,就算心眼兒多些,畢竟低微,二媳婦也好拿捏。
隻是這個想法回頭要跟八娘商量商量。八娘是個好孩子,她的姐妹進了萬俟家做貴妾,未免有些落她的臉麵……
眾人就各自揣著各自的心思,心不在焉的用起了寧州春精心準備的宴席。等到萬俟三太太提議,請文氏抱著柱哥兒來叫大夥兒見見,這才又掀起了花廳裏新一輪的高潮。
這原因當然並不是文氏與柱哥兒都養的白白胖胖,而是萬俟三太太當眾宣布的那個消息柱哥兒從此不單是六房的男嗣,還是她與萬俟三老爺的幹兒子,從此後隻要與柱哥兒相關的事兒,就是萬俟家族三房的事兒。
族長太太韓氏暗暗咬牙。柱哥兒成了萬俟家的幹兒子,這族譜……恐怕不得不上了?也不知自家老爺在寧州春酒樓裏聽說了這個消息沒有?
這萬俟家哪裏是來過過麵子情,這根本就是來給六房撐腰來了!韓氏越想越氣,一時間就想不管不顧,丟下手中的筷子甩臉走人了。
“怎麼,我瞧著族長太太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萬俟三太太叫田媽媽幫著裴媽媽,一同將文氏母子送回後院,人才一離開,就已經忍不住發難了。
“柱哥兒尚未出世就沒了爹,我和我們老爺心疼他,收了他做幹兒子,這不是件天大的好事麼,族長太太甩臉子給誰看呢?”
族長太太的女兒肯定不能做妾,因此萬俟三太太才不怕得罪韓氏。方才瞧來瞧去的,倒是五太太太那個庶出的女兒最最合適,爹是庶子,姑娘是庶孫,不做妾也尋不到什麼好人家。
再說了,那姑娘聽說大排行是行三,今年十五歲,這樣的年歲一進門就能圓房不說,四姑娘已經有了人家,三姑娘還這麼晃蕩著,家裏必然也不想再多留……
韓氏沒想到萬俟三太太如此長驅直入的責備她,臉色立時訕訕的,囁喏著欲解釋:“您誤會了,我隻是惦記著我那閨女的燙傷……”
說什麼丟下筷子甩臉子走人,她也隻是想想罷了。且不論那麼做了令萬俟三太太如何笑話,到了家,老爺也定然饒不過她。
眾位太太打定主意看韓氏的笑話,自然沒人出頭幫她說一句好話;卻見梅子那丫頭如同一陣風衝了進來:“姑娘,萬俟九少差人請您來了,寧州春裏已經擺好了香案,就等著您去跟九少結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