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她叫的嗓子又幹又癢,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麵容模糊的宮人們步履匆匆掠過她的身邊,沒有人敢停下來問她一句。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又累又餓,甚至沒有力氣討一口水。
“你要嗎?”清脆的童音天籟般悅耳動聽,她轉過臉,小男孩漆黑似星的眸子熠熠生輝,撞進了她的心:“我不喜歡吃蘋果。”
他手裏攥著一個紅紅的蘋果,遞給她。她盯著蘋果,心裏渴望得發瘋,卻不敢伸手去接。妃嬪的白眼、姐妹的欺負她受過太多,表麵上紅豔豔的蘋果,其實是含有劇毒的砒霜,下一刻便置她於死地。
小男孩不知她想些什麼,隻覺舉著蘋果的手臂又酸又麻,幹脆大著膽子塞在她懷裏,嘟著嘴抱怨:“怎麼不說話?難道是個啞巴?”
她的注意力全在蘋果上,小心翼翼試探著咬了一口,甜美的甘液滋潤了她幹涸的喉嚨。有毒也認了,她狼吞虎咽連蘋果核一起吃下,緩了口氣,抬頭想道一聲謝,卻隻看到小男孩遙遠的背影。
“你別走,你是誰?”淩靖雪嘴唇動了幾動,聲音越來越大:“你別走!”
“公主,發惡夢了?”荷瀾披著衣服匆匆趕來,遞上一杯清水。望著她疲憊的模樣暗暗歎息:快十年了,公主總是在睡夢中驚醒。
重新睡下,好不容易一覺到天亮。淩靖雪發現素白的手帕被她攥了一夜,變得皺皺巴巴,唯有一對蝴蝶色澤鮮亮、栩栩如生。
荷瀾一邊為她梳妝,一邊附耳輕道:“皇上身邊的蘇公公天一亮就來了,奴婢要帶話他說什麼都不肯,現在還在院裏候著呢。”
今非昔比,皇帝眼風一變,奴才們的臉變得比走馬燈還快。她不慌不忙選好衣衫,施施然落座,方抬手示意傳話。
蘇公公滿臉堆笑,恭恭敬敬打了個千:“皇上賜了十五匹杭綢、十五匹雲錦、十五匹絲光錦、十五匹印花綢,給公主裁製四季衣衫。”衣裳素來是女子摯愛,何況都是上好的品種。他知道淩靖雪被鄭皇後排擠,從來沒有過這麼多新衣,故意頓了頓,等待著大喜過望的她豐厚的賞金。
進進出出的光彩奪目的綢緞落在淩靖雪眼裏,仿佛對過往無情的諷刺。她隻覺眼睛酸脹得難受,揮揮手示意知道了,隻給了幾兩碎銀子。
蘇公公有些不滿,但想到皇帝對昭林公主的重視,不敢表現在明處。“皇上還說請公主過了午時到禦書房請安,商議婚事。”
淩靖雪詫異地抬了抬眉,禦書房對她向來是禁地,難道淩風龍真的轉了性?莫非朝陽的離世勾起了他的父女天性,令他心生愧疚?
目光不自覺落在蝴蝶帕子上,她唇邊帶上了一縷微笑:“請蘇公公替本宮多謝父皇。”隨手拋過一錠銀子,幾乎是她一月的份子錢。
蘇公公喜不自禁,忙跪下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