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開信掃了幾眼,徐寒臉色漸漸凝重。待他眉頭緊鎖詳細看過一遍,淩靖雪迫不及待發問:“三弟與弟妹一切可好?”
“好,都好,”話雖如此,他的表情絲毫不見緩和,反而深深歎了口氣:“三弟勤勉好學,深得湖廣總督侯大人器重。”
聽聞與方五娘無關,淩靖雪暗暗放寬了心。想必其中涉及到皇帝與徐家的關係,她不忙著插嘴,靜靜等著他續話。
“湖廣巡撫劉大人老母病逝,已經向皇上上書請求丁憂三年。聽三弟的意思,侯大人不希望朝廷新調官員到長沙,想讓三弟代行巡撫的職責。
淩靖雪恍然大悟,托腮沉思:“三弟現在是正四品長沙知府,代行三品巡撫之責原在情理之中。但三弟上任畢竟隻有五六個月,貿然提升如何服眾?就算父皇看在侯大人麵子上答允,隻怕對三弟日後仕途發展不利。”
徐寒點點頭,又搖搖頭:“此為其一,卻不是我最擔心的。恬姐兒嫁給司馬琤本就惹得皇上不高興,三弟在這個節骨眼上升任巡撫,隻怕皇上心中不快。”
再加上他自己連打勝仗,朝中一般的功勞都讓徐家占了,皇帝心裏該怎麼想?淩靖雪重重頓首,怕他憂慮過甚,想了想安慰道:“耿大人那邊駙馬再吹吹風,理應不難。三弟深明大義,想個法子推辭侯大人理應不是難事。”
徐寒表示同意,沉思片刻揮筆寫好了兩封信,吩咐分別送到京師和長沙。他斜斜靠在椅上,一邊思索著用兵之道,一邊琢磨著徐家與皇帝的糾葛,眉心擰成一個結。淩靖雪知他心中煩悶,想勸卻不知如何開口,立在一旁沉吟不語。
徐梧升職皇帝最多撤掉徐寒的兵權,因著淩靖雪卻不至於傷他的性命,大不了按在西南做個閑職。徐寒勸徐梧辭去巡撫,主要是為徐庭儀的安危考慮。從前徐家背景是武將,隻有領兵之才而無治國之能,尚在皇帝可接受範圍內。
若徐梧在文職上熬出了頭,徐庭儀再借一把力,入閣拜相是早晚的事,皇帝勢必忌憚。依徐寒對皇帝的了解,一旦他下決心對付徐家,絕不會勞心費力從自己和徐梧身上入手,必會釜底抽薪直接了斷徐庭儀。
徐寒擔心父親的安危,徐庭儀卻有另一層考慮。攥著兩封信,他踱進慈心堂,言簡意賅地講了徐梧的升遷和徐寒的擔憂,開門見山地問太夫人:“梧哥兒和寒哥兒的前途,我實在難以取舍,不知老太太怎麼打算?”
思忖半晌,太夫人深深歎了口氣:“前途丟了不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隻怕皇上遷怒於你,新帳舊賬一起算。”
徐庭儀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酸楚:“飛鳥盡,良弓藏,今生今世我已不得重用,何必苟延殘喘耽誤了梧哥兒的前途?
太夫人表情十分不忍,頓了頓道:“就算你豁的出去,難保皇上有什麼意圖。萬一他不肯善罷甘休,你在軍中的威信好歹能抵抗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