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想起剛才胸口閃過的那陣涼意，鳳靈重重一怔……
他，竟是想要殺了自己嗎？
若非清風朗月的身手夠快夠高，隻怕她剛才就會被沈賢君刺殺了，去到地下見閻羅王了吧？
臉色陡然慘白起來，鳳靈一臉的難以置信。
失敗了嗎？
那麼好的機會，他竟是錯過了呢。
沈賢君自嘲一笑，方才的埋伏刺殺幾乎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力，眼下他錯失了時機，也就隻有等死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眉頭緊緊蹙凝而起，感受到體內的五髒六腑都在這一刻叫囂著劇疼起來，他神色一變，喉口一甜就猛地吐出一口濃稠的黑血來。
這場變故來得太快，餘下清風朗月，還有她與沈賢君，眾人一時之間還難以接受，尚且沉浸在驚懼之中未能回過神來。
“為什麼？”推開護在她身側的朗月，鳳靈慘白著臉色步步後退，一臉的不敢置信，“為什麼要殺朕？”
沈賢君一陣冷笑，厭惡地瞪她一眼，神色獰然道：“為什麼？你心裏不是很清楚嗎？你以為宣我入宮，給我名分，賞我點恩寵我就會忘記沈家一百一十二條人命了嗎？白鳳靈，隻可惜那場大火沒能把你給燒死！”
“大膽！好你個奸逆份子，居然膽敢公然行刺女帝陛下，活得不耐煩了？”殷正德一見鳳靈被行刺，臉色驟變，頓時嚇得七魂少了六魄，驚惶不定地大怒道：“來人啊，將這個不知死活的逆賊給本公公拿下，打入死牢！”
那場大火？
鳳靈心下一驚，忽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場大火並非意外，而是他故意在掌燈的時候縱火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燒死她！
“嗬嗬嗬嗬……打入死牢？白鳳靈，你想折磨我嗎？我偏不讓你如願！”沈賢君妖嬈地放肆一笑，喉嚨猛地湧起一陣腥甜，他隻覺胸口一陣劇烈的抽痛，便哇地一聲又吐出了一大口黏稠的黑血來，瞪著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白鳳靈，我就算死後變成亡靈，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語罷，他再也支撐不住，頭顱一歪，便斜斜地栽倒在床沿，就此咽了氣。
他的嘴角，有黏稠黑豔的血絲汩汩流淌而下，沾染了一地的殷紅豔絕。
踉蹌著步步後退，鳳靈如遭雷擊一般的驚悚肅詫。
多麼可怕的恨意啊……
臨死前，他那雙盛滿了恨意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她，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殷正德暗暗伸腳踢了一名禦醫，用眼神示意他趕緊上前診斷，禦醫會意，連忙哆嗦著上前探了探沈賢君的鼻息，再仔細辨認觀察了他的死狀，而後蒼白著臉退回到了鳳靈的身邊，驚恐萬狀地如是稟告道：“陛下，沈賢君他……他服毒自盡了！”
服毒自盡？
他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來殺自己嗎？
“朕，殺了他的家人嗎？”想起他臨死前說過的話語，顫抖著聲音，鳳靈咬牙問道，眼神有些空洞。
殷正德重重一怔，麵色一僵，神色凝重道：“是，沈瓔珞沈將軍擁兵自重，不僅在平定了邊界的戰亂後自封為王，還公然違抗了陛下的旨意遲遲不肯回帝都，於此……右相大人落羽凡為陛下出謀，暗中派了禦林軍偷襲沈將軍的駐紮營地，在將沈將軍擒回帝都後，陛下便下令將沈家連同沈將軍在內的一百一十二條人命……盡數斬殺了。”
頓了頓，殷正德複又道：“那時，沈賢君恰好外出遂躲過一劫，後來被禦林軍抓獲打入死牢，但陛下念沈將軍生前曾有功於錦繡，不忍將沈家最後一個血脈斬殺，遂不顧朝野眾臣們的上諫勸告，執意要將其放出並帶回了宮中，封了賢君。”
聞言，鳳靈眼神空洞地靜靜站立著，半晌未語。
見此，殷正德囁嚅著道：“其實，這一切也隻怪沈將軍被權勢名利迷昏了頭，犯下了如此滔天罪禍，也是死有餘辜了，陛下不必介懷，您並沒有什麼過錯。”
她是女帝，她能有什麼錯？
即便她是錯了，那也錯不在她，錯也是錯在他人。
聞言，鳳靈卻是在心底裏苦笑，忽然覺得有些淒涼。
都殺了人還不是她的過錯？
那末，家人都被殺光了，自己卻還苟活著，受盡仇人的折辱……
沈賢君，他的心裏該有多苦呢？
耳邊充訴著一聲低低的嗚咽，鳳靈循聲望去，卻見服侍在沈賢君身邊的那個小宮奴正低垂著頭顱跪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兩隻青紫一片的小手緊握成拳，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在極力克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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