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複蘇。
淅淅瀝瀝的雨夾雪,沸沸揚揚下了一天,直至午夜時分才逐漸風停雨住。
張惠香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倚窗望月,聽著窗外風聲漸止,便披衣走出飯店,腳下一層薄冰,但見月亮從雲縫中透出一線清光,照在萬籟無聲,微微發白的山川萬物之上,予人神秘莫測之感。
最近她總是進入一個相同的夢境:關一絕被關在巨大鐵籠裏,衣不遮體渾身長著長長毛發,像野獸般嗬嗬怪叫,任憑她千呼萬喚,卻始終不理不睬。她微微疑心關一絕已不在人世……曾悄悄讓於媽解夢,於媽半晌無言,隻是搖頭歎息,從中嗅到凶險氣息,於是不敢再問,唯恐斷了心中僅斜一線,那宛若遊絲的盼念。
716相識,距今已206天,關一絕失蹤後,張惠香便陷入一種恍恍惚惚的精神狀態,這幾日仿佛突然從惡夢中驚醒,思緒稍微清朗,能寧神靜心盤算一些事情,然而略一細思,卻更不知該何去何從。
信步向後山走去,有時候想,就這樣一直走入深山,能找著小三兒,證明老天還替她們保留著這份緣分,即使找不到,也算陪他死在了深山裏,總比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好。
想到大壯,心裏多少暖和些,他是小三兒生前唯一的發小,去年冬天,組織了號稱百人團隊,實際雷聲大雨點小,零零星星也不過數十人進山搜尋,現在雖然不了了之,但是畢竟努力過,也就不那麼遺憾了……畢竟百裏方圓的深山老林,僅憑數人之力,能有多大做為?
……不覺間,來到了藏錢的山丘前,馬錦曦的修路計劃一再擱淺,皆因眼前山丘之中藏著二十萬,她千般阻撓萬般不準,和這筆錢有莫大幹係,偌大的山丘,不知道錢的具體位置,想將其暗中取走,根本不可能,何況她的本意不是想得到這筆錢,而是不想小三兒死後名譽還要受損,當初如果不是她改變了小三兒的想法,事情也許會是另外一種結局,想到小三兒莫名其妙的就這麼死了,心裏頓時又是一沉,小三兒,你真的死了麼?張惠香欲哭無淚,覺得心口又再隱隱作痛,不敢再想,雖然事到如今,她仍然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接受。
張惠香愁腸百轉,因為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不僅她自己,於媽一家也跟著付出太多,單位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三月份如再不歸隊,將會除名,愛情畢竟不能當飯吃,也該想想今後的路怎麼走了,從小到大,她已經欠於媽太多,無論如何,不能再拖累於媽一家了。
想到即將離開,心裏萬般不舍,跟何姨相處半年,極為情投意合,真想狠心辭去工作,陪何姨獨老終身算了,可她不能,無名無分,留在關家算哪門子事兒?就這,關一絕的兩個姐姐已經在罵她死皮賴臉了,何況還有父母需要贍養,父母還指望她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可是想想回市局上班,又覺前途渺茫,天地之大,竟無自己容身之處。
“唉……”張惠香長長歎息一聲,吐出一口白茫茫的霧氣,在山丘旁不停地徘徊,雨後氣溫驟降,她已出來許久,凍的渾身冰涼雙腳發疼,內心深處極為不舍,因為她決定天亮之後,就離開這個曾經給過她歡愉,同時也令她刻骨銘心、傷心欲絕的地方!
就在此時,“咕咕……”寂靜的夜空,突然傳來一陣鳥鳴,聲音雖輕,但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卻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