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子噗通一下跪倒在自己麵前，緩緩向她攤開那一直緊攥著的手掌。冥泠瞳孔一縮，幾乎要驚呼出聲。
那是一枚小巧而精致的令牌，不過三指長，兩指寬，正麵刻著一團火焰，細致到一筆一劃。些許血汙根本掩不了那刻功的精細，仿佛要跳躍起來。不用看，冥泠也知道，這背麵定是一個“冥”字，筆風淩厲，力透紙背。
冥陰門主令！
“泠兒，”男子緩緩開口，聲音清朗，聽起來年紀不大，“今後，這鬼王令就歸你了。”
鬼王令？是這門主令的名字麼？
“別這樣，芷。我們誰都不要這鬼王令，一並隱居了好嗎？”女子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泠兒你還是和那時一樣的天真啊，冥陰容不得叛徒啊。到那時，哪怕我是鬼王令之主，也護不得你了啊。”男子歎息一聲，卻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哇的吐出一口漆黑的鮮血來。
女子一下慌了手腳，跪在他身邊，顫著手輕輕拭去他唇邊的黑血，急急道，“別說了！我不要這鬼王令，我要你好好的活著！”
男子仿佛寵溺地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握住女子的柔荑，柔聲道，“原諒我，泠兒。”
女子有些呆滯，嗅了嗅尚沾在指尖的黑血，臉色一下變得慘白，難以置信的喃喃，“藍螢草，莫不是藍螢草！？”
藍螢草，生長於萬鬼穀底血煞河邊的劇毒之草。白日裏看來與尋常野草無異，到晚間便如螢火蟲般幽幽亮起。食之則無藥可解。
男子緩緩摟住女子，細嗅著她發間香氣，卻不再言語。鬼王令在二人袖間纏綿輾轉，最終落於女子袖中。
女子微驚，下意識要拒絕，男子柔聲喚著她的名字，和著血在唇齒間來回咀嚼，卻一聲比一聲低微下去，直至了無生息。
冥泠靜靜站在女子身旁，忽覺麵上溫熱，抬手一摸，竟已淚流滿麵。
心裏，好悲傷，好像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被人生生挖了去，冰冷徹骨。
幻像消失，那幹啞的聲音又不知從哪裏響起，“嘎嘎嘎，原來是心上人用命換來了鬼王令啊……”
“閉嘴！”冥泠狠狠打斷那聲音的自說自話，咬了咬唇，才道，“如果說結局是被詛咒的，那我逆天而行又何妨！”
“小娃娃，逆天而行可不是動動嘴皮子那般簡單的啊，小心還沒逆天，就把自己的命給逆死了。嘎嘎嘎……”
冥泠咬著唇，眉間起了煞氣，一道劍光匹練般地滑出，沒入黑霧深處。
黑霧一陣劇烈的抖動，忽然化為一隻黑色巨手，霸道地將一副麵具扣在她臉上。而她本來戴的那銀色麵具連絲毫反抗都沒有，就直接化為了麵具左頰上的一朵銀色曼陀羅。
“這……”冥泠心下暗驚。
“這麵具名為‘璀’，可是有靈性的。老夫在此鎮守千年，你是第二個令老夫滿意之人。作為獎賞，便送你了。”那聲音笑得難聽，就要和黑霧一並退去。
“那第一個人是誰？”見狀，冥泠急急追問。
黑霧頓了頓，才道，“那姑娘便是‘璀’的鑄造者，名為，
璨！”
冥陰門總殿。
燭火幽暗，映殿外人影若隱若現。厚重的幕簾重重疊疊，華麗低沉，令人看不清內裏的物事。
“東陸分殿有人立下了血誓，聽說是名女子。”殿外的聲音穿過門窗，顯得略有些低沉。
“女子？嗬，有趣。”厚重的幕簾下，傳來清朗的男聲，卻如萬年不化的冰雪，帶著徹骨的寒冷，令燭火都無助地跳了跳。
殿外人影不再說話，氣氛一下子陷入了詭秘的安靜。
“我說，冥岑，這冥陰是多久沒出現過血誓了？”真令人震驚，這殿外之人竟也是‘冥’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