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1 / 2)

1。

在一些論壇和網站裏泡的久了,竟感覺骨頭也酥了,靈魂也麻木了。頭腦裏明明是塞得太滿了,卻有一種特別“空”的感覺在無限蔓延,無限脹大,以致將那些東西擠壓得無影無蹤。偶爾有一兩篇振奮人心的好文章,卻像池中的魚兒吐出的泡泡,剛剛冒上來,隨即就消失了。而太多的無病**,矯揉造作,就仿佛被人卡住了咽喉,越是想喊出來,就越是喘息不得。

冬天的天黑的特別早。在電腦前坐得累了,突然想起幾天前從書店買回來的一本《魯迅精品集》,於是從書架上取出來,躺到被窩裏專心看起來。

惠兒早將小寶哄睡了。見我躺下,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穿上拖鞋奔到電腦前,忙著她的“菜園生活”去了。自從有了偷菜這個遊戲,她顯得忙碌多了。種菜,收菜,偷菜,聽說還可以賣錢,而且養了狗看園子,儼然成了一個農場主。她總是要教我,朋友也總說“偷菜”如何如何的好,而我因為從懂事起最討厭的莫過於一個“偷”字,所以無論別人如何勸說,我也是正眼不看一下。

“老公,明天你不上班,帶我到縣城去買衣服吧,眼看就要過年了。”惠兒一邊忙碌一邊對我說。

“嗯!”我漫不經心地回答,全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沉浸在魯迅先生的文字裏,覺得異常地興奮,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平時的懶散和倦怠也一掃而空。我用筆不停地圈著自己生命裏所缺少的東西。

二十年後重讀“一件小事”,竟好像在心中早就形成了一種韻律,沿著那種音調可以一順到底,其中的深意卻是剛剛才能夠理解了。我這才明白上學時為什麼這篇文章要求背誦,原來它竟有益於一生。

2。

“走,去縣城。”

吃過早飯,惠兒已經打扮得花枝招展,使勁拽著我的手。在我麵前,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因為我的工作,她不必去田間勞累,三十多歲的人麵頰還如少女一般嬌嫩。而她的心智也仿佛停留在那個年代了。

“去做什麼?”我吃驚地問。

“去縣城買衣服啊,你昨天晚上答應的,不許賴賬!”

我無奈地推出摩托,超近路向縣城駛去。

太陽不是很明亮,天幹冷幹冷的,路旁的枯樹枝在西北風中嗚嗚作響,好像一把把刀子將寒冬的幕布撕扯得粉碎。前兩天剛下了一場大雪,村裏背風的路麵上包裹著一層被車輛碾壓得硬硬的積雪,很光,很滑。

沿途每經過一個小村莊,我都騎得特別地慢,心也懸到了嗓子眼。在一個村口,遠遠地望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婦女在街上慢慢地走著。駛到近前,我將速度放到最慢想超過她,摩托與她之間最少也有一米多的距離。

就在超過她的一刹那,她抬起眼來看我和惠兒,不留意腳下一滑,竟慢慢地跌倒在地。

出於同情的本能,我在超過她十多米遠的地方停下摩托。惠兒早已經奔了過去,伸出雙手,卻怎麼也攙扶不起她來。

“大媽,您沒事吧!”

“我摔壞了。”

她頭發花白,衣服很整潔,但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種虛偽和冷漠,讓人感覺心悸。

我想,我眼見你慢慢倒地,怎麼會摔壞呢,裝腔作勢罷了,這真可憎惡。況且,我又不曾掛住你,我何苦這麼多事。

我抬腳向摩托走去,惠兒也想放開手,怎奈那老女人死死地抓住惠兒的胳膊,說什麼也不放開她。

“我摔壞了,撞了人就想走?趕緊帶我去醫院!”

村裏人已經圍了上來,待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有些人搖搖頭走開了,剩下的人也一句話不說,隻是站在那兒看熱鬧。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在人們異樣的眼光中,我分明看到了一種嘲弄。而她對於我又漸漸變成了一種威壓,甚而至於要榨出我多餘的同情心所剛剛招致的“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