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仇人不止這一個,劉運倡、祁暮清、慕容棋,包括末帝李思諫。手指甲嵌進肉裏,平陽消去眼裏的寒戾,暗掐了把大腿,頓時眼淚朦朧嗚嗚哭泣道:“蘭姐姐,我也不想的。嗚,可父皇這次不聽我的。嗚,據說還是慶山王叔與父皇提的,嗚嗚……我也不知道。”
平陽這突如其來的哭泣,弄懵了劉蘭芝。之前的平陽最多嗚咽抽搭,這一哭可如何是好?若不是礙於她是公主,真想拿個帕子堵住她的嘴。趕緊住口討饒道歉,眼中不屑鄙夷不止,卻不敢再稍有怠慢。
不錯,平陽就是藉著慶山王李思諫那以退為進的折子,直接裝乖巧無意露話給了她父皇。使得父皇當即龍顏大悅,順著慶山王的坡下了驢。活該他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比智謀論心計也許不及這些老家夥,可比耐心,她平陽有的是。
如今,她隻是學著以上世的其人之道還於現世的其人之身,平陽委屈大聲的哭泣果然招惹來了紫鵑她們,幾個人像母雞護崽般將平陽攬到身後。凡雁眉眼一挑,麵色僵冷道:“劉家小姐,你與公主說甚麼了?居然惹哭公主,你好大的狗膽。”
劉蘭芝怔了下,麵色白了白,這幾個人她從未見過?是誰?是顧良妃還是皇帝安插的人,任何一方都由不得她得罪。隻得咬唇忍氣聽著叱喝。
平陽將頭埋在冬梅懷裏有一下沒一下抽搭著,等凡雁訓得差不多了,才頂著一雙可憐兮兮的兔子眼,小聲委屈地哀泣道:“凡雁,嗚,與蘭姐姐無關。是我自己不好,不小心碰到了石桌角。蘭姐姐,我累了,今日就先回去了。”說著,便由紫鵑攙扶著,鬱悶落寞地往回走。
劉蘭芝被訓得麵色紅白發青,心裏更是恨得牙癢癢。平陽的話雖亂七八糟,可大概的意思她還是弄懂了,也就是說這蠢丫頭在皇帝麵前說話不頂用了,該死的。這該如何與父親交代?想著,一會還要跟這已然無用的廢物回宮朝晚侍奉伺候,更是恨得氣不打一處來。縱是咬碎銀牙,亦不解恨。
但平陽並不打算再養個白眼豺狼在身邊,經過方才的一鬧,相信劉蘭芝已知道她再無利用價值,按照前世劉蘭芝的行事,就該丟棄撇開。平陽摒退左右,隻孤身順著回廊慢悠悠走著,不時斂帕拭著淚,心碎難過的樣子讓見者皆不忍。
躲在暗處的祁暮清再也按耐不住瘋亂狂舞的心,幾個縱身在一個拐角處等著。前一刻笑得還像精靈般天真無邪,下一刻卻又像驚嚇得瑟瑟發抖的白兔。禦花園水榭回廊上驚鴻飛裾的一瞥,劉府門前眾人麵前的華貴神聖不可侵犯,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祁暮清平生第一次正眼去看一個女孩,以看女人的眼光來看。他知道自己心動了,就像表哥慕容棋說得那樣,不小心被月老的紅線捆住的感覺。
平陽拭著淚,腳步略有不穩地走著。可這眼淚有真有假,真的是她總算看清了,所以她悔恨得此刻就想自裁了事。假的是她瞥到了那抹青衫的衣擺,因此她在做戲,平生第一次的獨角戲。不知道是否可以蒙騙那心細如發的人,所以她隻能半真半假地哭著,但想到上一世的哀傷痛苦,眼淚徹底決了堤。讓她分不清是真還是假,文洛、文嫣,娘親對不起你們。嗚,都是我害了你們。
眼淚婆娑哭得喘不過氣來,眼前霧蒙蒙一片,一個趔趄,本以為會摔倒卻落進了個溫暖的懷抱,熟悉了解到可怕的氣息裹住了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平陽號啕大哭開,張嘴狠狠咬住對方的肩,咬出血味亦不鬆口,拚死的捶打發泄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