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四回 刺配(1 / 2)

隻隔著一鐵柵欄,卻是兩重天。

冷瞥著陰暗牆角稻草褥子上輾轉蠕動不時發生痛苦□的佝僂身影,身上的衣服破爛不遮體,裸`露在外的肌膚處處可見的傷痕,皮開肉綻血肉翻起,像是剛受了重刑。血汙肮髒,昔日的烏絲早已不見,蓬頭垢麵夾雜著枯草碎甚是不堪。

淒哀的呼痛□聲不絕,像隻苟延殘喘的死狗般發出沉重壓抑的呼吸聲。蒼蠅嚶嚶地圍繞叮啄著腐壞惡臭的傷口,不時手腳一陣亂蹬,發狂地仰首嘶嚎著。困獸般不甘落得如此境地,四肢伏地如同喪家犬,劉蘭芝倏地轉身抬首睜大了充血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瞧著鐵欄外佇立的身影。

平陽心裏莫名地一陣冷笑,她居然沒有絲毫驚恐。嘴角彎起淡諷的弧度,狀似輕鬆地開口道:“蘭姐姐,妹妹來瞧你了。”

平陽?!那蠢丫頭?!劉蘭芝先是一怔,驀地明了,仰首發出怵人的嘶啞淒厲笑聲,一陣咆哮嘶吼:“來幹什麼?瞧我的笑話?見到了嘛?你也不遠了,不遠了……”

撕心裂肺發出含糊不清的叫囂,外人卻無法聽懂她說的話,隻感覺像是地獄惡鬼在掙紮哀嚎嘶吼。隨侍的兩個宮婢嚇得嬌軀直顫,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相互依偎抱成一團,瑟瑟地發抖。

瞧到這光景,劉蘭芝翻身麵朝上咯咯笑著。渾濁的雙瞳倏地一眯,笑聲嘎然而止。飛快地撲到鐵欄杆處,雙手揪住欄杆費力撐爬起來。眼眸充血地瞪著平陽,驀然張狂笑開。牙槽磨得咯吱作響,嘴角扯開恐怖的弧度,露出白生生的門牙,猩紅的舌頭伸出來舔舐著右手剁去拇指留下的新鮮斷痕。

“唔,嘔……”

驚嚇到不行的兩宮婢再也忍不住,俯身嘔吐了起來。一時間,死牢裏的惡臭熏得人越發窒息。周獄頭惱羞了臉,手裏的皮鞭狠狠地抽了過去,唾了口吐沫罵道:“臭娘們,再這麼瘮人。宰了你……”

劉蘭芝悶哼兩聲,雙手死拽著欄杆,牙根咬出血來。依舊咯咯淒厲笑著。就是不鬆手,驀地和口血星子的唾沫朝平陽的方向吐過來,周獄頭趕緊快步過來推擋開,臉扭曲黑煞起來,招呼兩個獄卒來,解下腰上的鑰匙打開鐵門鎖好後,一把拽住劉蘭芝的發根,往後一拖就是一頓死抽,邊打邊罵將。

娘的,居然在公主麵前如此無理。還好他動作快,否則連帶著他都得倒黴。越想越發地氣,手裏的皮鞭沾了鹽水抽得越發地狠,劉蘭芝痛苦□拚力蜷縮護著臉。

“娘的,這時候還知道護你這婊`子臉。不是你這賤婦,我張三兄弟也不會倒黴,呸!給我抽,往死裏抽。”

周獄頭抽累了,雙手叉腰擦著頭上的汗,招呼另兩個兄弟繼續往死裏打。別留情,今個非抽死這賤人。

安撫性地拍了拍秋月的手背,平陽冷著臉輕叱道:“夠了,當本宮不在嘛?且都住手!”

抽得起勁的兩個人訕訕住了手,在周獄頭的眼神下,不敢怠慢地佝僂著腰,打開鐵門鎖好退到了一邊。垂手乖乖做俯首帖耳狀。

“劉蘭芝,你是本宮身邊多年的伴讀侍女。本宮已向太後求來旨意饒你一命,不日刺配幽州。不管你做過甚麼,你仍可以活,至於以後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話音未落,亂草堆裏的劉蘭芝仰首咯咯癲狂笑出了聲。活?!生不如死!虛偽做作的嘴臉,故作慈悲實際卻是好狠毒的心腸,以前怎麼愣是沒瞧出來?那個憨純單傻的蠢丫頭何時有這番心機的?費力撐起來,滿臉血汙地抬首仔細瞧過去。

平陽靜靜地佇立著坦然自若,絲毫不被周遭的環境所影響。帷帽遮擋去了她此刻的麵容,但那份尊貴氣勢怎麼也掩不去,再也不是那膽小怯弱話都說不清楚的李冉兒。

劉蘭芝怔怔地看了會,驀然仰首長笑,原來是這樣,一直以來自己蔑視輕瞧了她。真是輸得莫名其妙,再一次重來自己肯定不輸這蠢貨。隻是生得比她好,就輕鬆地坐享擁有現成的一切。憑甚麼,自己哪裏輸了這蠢丫頭?

能活就好,至少她要睜大眼好好活著。慶山王李思諫一心謀求帝位,你們的死期不遠了,不遠了。她要活下去,哪怕是不人不鬼地活著,她要伺機報複。看著他們狗咬死狗,看著他們如劉府般一夕間化為烏有。

“我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哈哈,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了……”

無視去耳邊張狂的笑聲野獸的低咆,平陽輕輕扯了下秋月的衣袖,優雅地轉身淡然地離開。誰都不知道平陽此刻心裏五味雜陳胸口血氣翻湧,劉蘭芝的話雖聽不懂,可她那表情自己看懂了。該是笑她們也是過秋的螞蚱蹦達不了幾日了,自己心裏有數,此刻卻甚麼也做不了,隻能靜觀事態的變化。

低首思索了片刻,湊身與秋月吩咐了幾句。便由著侍女的扶持,慢步上了台階。嫣兒洛兒,娘親為你們出手了。你們看著吧,看著賤婦慢慢癲狂受盡地獄般折磨痛苦。

任何虧欠她的人,都等著吧,她要逐個報複回去,千倍萬倍地報複回去。劉蘭芝此刻的張狂算甚麼!以為活著從此可以看她的笑話了?做夢去吧,地獄般的人生將由刺配慢慢開始。文嫣的苦文嫣的痛,她要一點一滴的回報給賤婦,讓所有輕視小瞧自己的人知道:李平陽心狠手辣起來絕不亞於蟄伏的劇毒蛇蠍。不出手則以,出手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