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轉眼入了深秋,楓葉凋零,隨風飄逝,天氣也寒涼了起來。
憐煙怕公主觸景傷情,尋了個陽光好些的日頭,又搬回了以前住的內院。雖景致比不得紅楓閣,院裏卻四季常青綠綠蔥蔥,一片生機盎然。
平陽自然沒意見,她也確實不願再待在紅楓閣。楓葉既是她今世的情斷處,更是她狠下心腸將親生骨肉送走拿做政治籌碼的心死地。
搬去別處住也好,眼不見,心不煩。一切就落得個清淨了。
一日,祁暮清如往常一般早起,園中練完了劍,一身熱汗,回屋沐浴更衣,用了早膳後,便按每天的固定流程前往書房習字讀書,順帶著處理一些權職範圍內的軍務雜事。
剛推開門扉,還未站定,便瞧到這陣子幾乎每日的必到常客——慕容棋,一身懶骨地斜倚著圈椅,搖著那長年不離手的折扇。
瞧到人來了,慕容棋嘻皮笑臉地收了折扇,噙起一抹看似優雅實則欠揍的淺笑,換了個坐姿,翹起了二郎腿,端起茶盞,旁若無人地,美滋滋地吃起了案幾上的糕點。
祁暮清眸光幽幽地瞟了他一眼,瞧到對方擺明了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隻得回身掩好門,走到桌案邊,攤開昨日寫了一半字的宣紙,垂眸研好了墨,提筆潤好墨汁,兀自繼續練起了字。
對麵死氣沉沉的一片,慕容棋摸摸鼻子,又吃了個閉門羹,討了個沒趣,隻得丟下手裏的糕點,腆著臉湊了過來,側肘托腮瞧了會那骨力內斂、越發奇崛剛勁的書法,咂了咂嘴,笑道:“小子,你要再這麼潛心練上幾年,古今書法大家中,沒準就有你一號了。”
聞言,祁暮清筆下一頓,黑眸冷了冷,麵色當即陰寒了下來,掩不住那渾身的戾氣,鐵拳握起攥得咯咯作響,他不介意一大早揍眼前這嘴賤皮厚的渾人一頓來解氣。
“喂,小子,我說笑而已,說笑,你還當真了。”
祁暮清鬆開拳,冷哼了聲,丟開手裏的筆,拿起昨日未看完的書卷,將椅子扭個位置,背身對牆坐了下來。
“呃,愣頭青,臭小子,你別老樣子呀。為何我感覺自己每次來,都有拿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了。啊……不招呼一聲就開打,延之表弟呀,你真是越來越沒品了。”
一記鐵拳夾著冷風迎麵砸了過去,慕容棋下意識地一個閃避,揮扇格開,嘴裏則不依不饒地絮叨道:“唉,合著我每天來就是當陪練的,唉,這年頭,做兄長的越發地不容易了。來就來,誰怕誰,告訴你,臭小子,打爛了東西,算你的。”
隨後,書房裏傳來一陣桌椅倒地茶盞碎裂的劈劈啪啪亂響,外麵打掃園子的仆役聽到這熟悉的打鬥聲後立在原地,欲哭無淚。那嘴賤的文昌侯怎麼還沒被揍死。再這麼下去,他們一輩子的月錢都要被扣光了。
待屋裏再無一個好的物件,到處狼藉一片時,慕容棋瞧差不多了,微喘著氣,回身舉手乖乖認輸投降。
四下瞄了會,像是明白了甚麼,祁暮清眸光閃了閃,驀地,下顎收緊,將劍往前一送,冷叱道:“為何三番兩次故意找不自在。說吧,你這陣子天天來,到底想和我說甚麼?若是今日還不說,下次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長劍橫到了脖頸上,慕容棋身子一僵,愣了愣,明白了用意後,嘴角抽了抽,擠出個無比僵硬難看的淺笑來,說道:“延之表弟,不愧我的好兄弟呀。唉,實際上,我也不想說甚麼。隻想問你一句話,可怎麼也問不出口就是了。隻得天天叨擾你,希望你這榆木疙瘩自己早日察覺,可來了這麼多天,你小子,依舊這麼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唉,為兄隻得天天腆著臉來找打來了。”
“廢話甚麼,有話就快說,不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