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一晃眼的功夫,三年就這麼過去了。時值金秋九月,秋高氣爽,宜人愜意。秋獮剛過,皇後恰此時誕下嫡皇子。喜抱麟兒,新帝自然是樂壞了。
歡喜過後,靜下心來,突然地想起了皇後的好來。平日裏的溫柔賢淑,體貼入微;他失意情傷時的柔聲安慰、默默相伴;他荒唐度日時的靜靜相守、不離不棄……種種的種種,縈繞心頭。一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覺,極力想要去彌補一些。當即,翻身坐起,細細思量了半宿。
次日,難得起個大早,去上朝。與眾人議完例行的公事後,將立嫡皇子為儲君的事情說了出來。一時,眾人神情各異。或驚喜欣慰,或噤言不語,或麵色淡然……真真地百態千樣,甚是熱鬧。
冷眼旁觀完百官的反應,新帝李朝勘心底暗暗冷嘲了番,抬首慢慢地環顧四周一圈,最後,似笑非笑的眸光定在了慶山王李思諫身上。
慶山王李思諫倒也一點不意外,捋了捋山羊須,半眯起眼兒,甚是和藹地笑了笑,恭敬地弓身回稟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老臣亦心喜不已。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想縮頭躲?!好個老狐狸!!平日裏的刁橫,哪裏去了?!用不著他時,處處多事。當真用得著他時,卻腳底抹油地比誰都快?!
李朝勘心裏由不得一陣腹誹,如今的自己早就不稀罕這帝王寶座,若不是身後的那一大家子人,自己隻怕老早撂擔子不幹了。登得帝位,方知個中的心酸取舍。悔之晚矣,他自覺不夠格,且無力勝任這位置。偏如今,騎虎難下。惟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壓抑、憋屈,再多的委屈痛苦,卻隻能深埋在心底。朝堂內外,身邊周遭;再無一個可以輕易信任傾訴的對象。他隻能苦苦熬著,挨著,忍著;直到後來的……忍無可忍,自暴自棄,夜夜笙歌,乃至荒唐度日的瘋狂。若沒有皇後,他真不敢去想自己會變成甚麼樣子。
思及此,李朝勘暗暗心底苦嘲了一下,抬首,眸光再次環顧大殿一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殿上站著的每一個人。就這麼看著,微微淺笑地看著。
終敵不過這如針芒在背的打量,慶山王李思諫無奈地蹙了蹙眉,上前幾步,拱手回道:“老臣以為:茲事體大,須得慎重。若陛下當真執意如此,微臣亦隻得奉命行使。”
寥寥數語,意味深長。警告意味甚濃,根本不容他置喙的餘地。
李朝勘寒眸眯了眯,身側握拳攥了攥,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惡氣,一抬手,猛一揮袖,不等禦前太監上前宣布退朝,便早已拔腿氣衝衝離去。
輕瞟了眼周遭人的反應,慶山王李思諫淺淺勾唇笑了笑,輕抬手指晃了晃,便立身背手,慢慢踱了出去。眾人意會,縱使有不滿者,也隻得依從,依序離開。
午後,濯園,藕香榭,笑語盎然。李從讓微勾著身,笑眯了眼兒,手裏拿著個布老虎玩偶,輕輕晃動著,逗弄著跟前長得粉團子似的小娃兒。
“來,洛洛,小洛兒,趕快喊舅舅,要喊親舅舅,這個就給你……”
話未完,一陣促狹地擠眉弄眼,逗得小文洛拍著小肥手,咯咯直笑。
瞧到孩子憨真地傻樂得如此開心,李從讓更是笑眯了眼,本想繼續逗弄小外甥,誰知道一抬眼看到祁暮清那繃緊板起的棺材死人臉,頓覺索然,很是無語地撇了撇嘴。
臭小子,沒他當年的留守相助,哪裏來的幸福安康。得了便宜還賣乖,愣頭青,瞪甚麼瞪?有兒子了不起呀?!他也有,而且有兩個兒子,呿!
心裏腹誹了好一陣子,卻礙於平陽、紅葉幾個女眷在,不好當場撕破了臉兒,惹得她們以後當笑話來念叨。隻得忍了,當作沒看到那張僵繃的死人臉。
想著,李從讓撇開頭,故作不屑地輕哼了聲,默默地將布老虎塞到一邊立著的憐煙手裏,往前走幾步,落座到紅葉邊上,逗自己的小兒子玩去。
難得瞧到大哥出醜,小從賢捂住嘴巴,黑溜溜的眼珠左右調皮地轉了轉,終一個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一抬頭,看到眾人都盯著自己瞧,不覺小臉兒一燙,紅撲撲地甚是可愛。機靈地咧唇朝李從讓討好地笑了笑,忙合手連作好幾個揖算是賠不是。
餘光瞄到紅葉嫂嫂朝他抬袖招手,‘喲嗬’一聲,拍手滑下幾凳,噠噠幾步快跑躥到對方懷裏,依偎撒嬌似的蹭了蹭,撒開手抱住那楊柳腰肢,嗬嗬笑道:“好嫂嫂,從賢要抱抱,嗚嗚,香抱抱咩,抱一個,十兩銀子。大哥,不然,我不鬆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