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劉同知,師爺王為遠與團防局一幹人簇擁著劉官禮走了進來,麗人院的大堂一時變得熱鬧擁擠。老鴇見是貴客搖著手絹兒扭著蛇腰就迎了上去,剛要說句吉祥話請個安,誰道劉官禮從口袋裏掏出一瓶香水噗噗噴了兩下!

老鴇不習慣香水的味道捂著鼻子直打噴嚏。

劉官禮也不理會她,手帕抵在鼻端,捏著嗓子問:“怎麼今天聞著這兒有股怪味兒啊?”

老鴇微怔,眼珠轉了兩圈兒,笑道:“今天新擺了兩盆茶花,想是劉公子不習慣這個味道,沒關係,我這就讓人搬走!”

“嗯……”劉官禮的眉擰的更緊了,眯著小眼睛逼近老鴇,慢條斯理道:“賈媽媽,您怎麼這麼不長記性呢?我都說了多少回了,請叫我查理~”

“嗬嗬~”老鴇陪笑,佯勢往嘴上拍了兩下,“瞧我這張嘴,該打!紮……紮梨,對吧?”

樓上張正軍冷哼出聲,“紮梨,我還紮桃呢,什麼洋名字?難聽死了,假洋鬼子。大勇,柱子,你們該去準備了。”

大勇和柱子對視一眼,點點頭,一起從後麵下了樓。

廳裏,知府劉同知捋著山羊胡須咳嗽兩聲,沉聲道:“賈媽媽今天你怎麼這麼羅嗦,看見查理來了還不把水仙姑娘請出來!”

老鴇一迭聲地應著,剛轉身要去喚水仙,忽又停了步子,慢慢轉回身,陪笑說:“紮梨公子,天天讓水仙陪會不會膩啊?要不今天換換?新來的翠竹姑娘和美蓮姑娘那臉蛋身材也是一頂一的啊!”

劉官禮笑笑:“有多新?”

“都沒**兒呢!”老鴇曖昧地笑。

劉官禮輕笑,指指後頭說:“給他們,我隻要水仙,早就說過的。快讓她下來,今天我可是帶著禮物呢!”

老鴇暗沉口氣,繼續陪笑,“紮梨公子,水仙姑娘今天不太方便,您就行行好……”

劉官禮聽著老鴇語氣不對,眉尾一挑,尖聲道:“難不成你讓水仙接別的客人了?我已經包下她了!難道本公子給的銀子還少?”

“不少不少!可是……唉!我實話說了吧!水仙就是在陪別的客人呢!這會兒都快半個時辰了,紮梨公子,退一步海闊天空,今天就算了吧,那個人惹不得!”

“你說什麼?”劉官禮聲調抬高,身子一哆嗦坐倒在桌旁,“水仙都陪了別人……半個時辰了?這怎麼可以?水仙是我的!”他氣的把白手套摘下來,用力甩到桌麵上,胸脯不住起伏。

老鴇做無奈狀,“紮梨公子啊,那個人確實不好惹,而且像是專門跟您作對的呢!話說的又狠又下流,我這麼大把年紀了經不起事兒啊,明天再說吧!”

劉同知見劉官禮真生氣了,也嗔了臉,喝問:“那個人到底是誰?老東西別裝模作樣!”

老鴇一哆嗦,苦臉搖頭,“就是不知道是誰,所以才……”

劉官禮騰地站了起來,冷哼道:“跟我作對?在貴州這地界兒上,敢跟我作對的恐怕還沒生出來呢!”說罷,他袖子一捋,往前一步,朝二樓喊了一嗓子:“哪個王八羔子敢動我劉官禮的女人?!”

賀老九正在銷魂處,猛聽見這挑釁的喊聲,很不爽,悶哼一聲狠狠在水仙身內搗了幾下,緊著眼眶盯著她嬌媚無比的臉,深吸一口氣,決絕起身!

水仙倒抽一口氣,微睜開眼睛看著他的結實的後背,喘息問:“賀老九,你真要那樣做?”

賀老九的拳頭緊了緊,沉聲道:“我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小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豈能失信!”說罷,哧啦扯掉紗帳在水仙身上一裹,伸臂將她挾到腋下,大步往外走。

水仙笑了一聲,低聲說:“賀老九,你真是個爺們兒!”

怦地一聲,房門開啟!

滿堂嘩然!

姑娘、嫖客、下人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樓上的陌生男人和他腋下挾著的幾乎不著寸縷的水仙,心裏的弦緊了再緊。

劉同知和王為遠互視一眼,都一臉迷惑,他們還真不認識這個敢公然與劉官禮作對的男人,可又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就不妙了,來者不善。

劉官禮眼睛瞄著賀老九,別頭問劉同知:“他是誰?”

劉同知俯耳說:“查理公子,這人我還真不知道是誰,但瞧著他那個樣子不是個省油的燈,要不今天就算了,對麵香雪樓裏的姑娘也不錯啊~”

劉官禮手一揮,怒道:“休想!”

張正軍看著這一幕,眼底盈上笑意,沿著廊慢慢走到樓梯處,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

賀老九聳眉盯著劉官禮,扯開嗓子問:“剛才誰在外頭亂叫壞老子心情呢?”

劉官禮聽罷眉一挑,“嘿!還真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是本公子!你先放開水仙!”

水仙看看賀老九,適時抽泣兩聲,噎聲道:“查理~快救救人家!我不活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