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放下報紙,像不認識白錦屏了一樣,眼裏半是驚奇,半是戲謔,她被窺破心事,別了頭,不正眼看他,他卻俯下身來,追著她,她往左扭頭不是,往右扭頭也不是,隻好迎上他的臉,看著他,嗔道:“連城!正經點!”
他眉尖蹙起,眼中的笑意不減,盯著她的眼睛說:“我就是我啊,倒是你,我的夫人,竟然會說出飯桌上隻有可憐的蔬菜的話,你不是最喜歡吃蔬菜嗎?放心吧,我不會餓著你。你是想打聽請願的事吧?”
恰好這時靜兒端著熱水進來了,白錦屏如得救般,過去接了靜兒手中的銅盆,扯開話題說,“過來洗把臉吧。”
連城似笑非笑,看著靜兒出去,才慢悠悠走了過去,他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的好。
白錦屏心裏打鼓,他到底遇上什麼好事了?
她拿著毛巾,看他洗臉,見他洗好便遞過去毛巾,他接過,胡亂擦了兩下,越過她走到床邊,一邊解軍裝的扣子一邊說:“忍了這幾天你肯定難受壞了吧?你的小腦袋就是閑不住,什麼事兒都要過一遍。我告訴你,不出三天我就逼著他們自行開市、安分營生!”
她接過他的外衣挽在胸前,眼睛一睜,“你要施加高壓?這已經離你的初衷很遠了……連城……”她忍不住提醒著他,不想讓他變成百姓眼中的閻羅王,應該想辦法把劉同知拉出來分擔才是最要緊的,這件事情本來就該知府衙門主管,司令部待時支援。唉,還是栽在了起點處,如果張正軍那天早上睡個懶覺該多好。
他眼光中有不易察覺的光閃爍著,麵上淡淡一笑,坐到床上,脫著靴子,用一種豁出去語氣說,“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得把他們控製在銅仁地區,保證不發生流血傷人事件,保住腦袋再說!”說著,他一手抬起來食指在頭上重重點了兩下,仿佛是槍口抵在上麵似的。
白錦屏抱著他的外衣胳膊一緊,竟覺得恐懼,喉嚨發疼,聲音低微顫抖,“連城,你……別這樣說話……你別笑……”她說著,湊上前去,緊挨在他身側,突然覺得很難,在這樣一個動蕩的局勢下仁義理想太難堅持,他身在其位,被卷入這曆史的洪流,越想周全,越不周全,不管將來兩方勢力誰坐天下,他都難免毀傷。
感覺到她的異樣,連城把脫掉的軍靴拿開,趿了拖鞋,兩手握著她雙臂,將她從身側拉到身前,緊窄著眸子輕笑,“怕什麼?我不會有事的。”
她聽見這話就覺得生氣,把抱在懷裏的衣服朝床上一甩,賭氣似地說:“你不要再笑了!既然你不想對我說你心裏到底是怎樣打算,我也不問!我困了,要睡覺!”說罷,她踢掉鞋子就從他前身爬上床去,和衣鑽進被子裏,把頭蒙的嚴嚴實實,他就不知道別人為他擔心是怎樣滋味!
連城濃眉聳起,臉上的笑容一時僵住,隔著被子推她,她不動,喊她,她也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