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承安啊,爺爺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沒有你父親的城府,做事情總是太過衝動,可你現在畢竟不是小時候了,沒有人會一直縱容著你,忍讓著你,所以,你要答應爺爺,將來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一定要學會冷靜,人在冷靜的時候,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衝動往往會讓你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他說完這麼長一段話之後,停息了很久,才又道,“小夏已經從你們那段感情裏走出來了,不管你現在心裏怎麼想,答應我別再去打擾她的生活。”
殷承安咬緊牙關,輕聲笑了一下,轉過臉咽下喉嚨裏的苦澀,啞聲道,“她都已經結婚了,我還能做什麼。”
即便再不甘心,有些事已經成了定局,他對唐夏說得那些話,無非就是想求個心理安慰。
殷旭顫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摸一摸殷承安,但是他的手臂沒有力氣,半天都沒舉起來,殷承安低下頭,將他的手貼在臉頰上,輕聲道,“您說吧,我能聽得見。”
殷旭笑了笑,輕聲道,“好孩子。”
殷承安望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儀器上的數據安靜的走動著,他輕輕鬆了口氣,隻是睡著了……
後來,殷旭又斷斷續續的醒過來幾次,每次都是說上幾句話,就累了,他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殷承安的心就像被一隻手緊緊攥著,越來越窒息,越來越窒息……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殷旭的精神好了很多,他要殷承安扶他坐起來,還要了一杯水。
喝過水之後,殷旭突然問道,“我能出去走走嗎?”
殷承安身體僵了僵,背過身,低聲道,“等您身體好了,我帶您出去走走。”
殷旭眼神黯淡了一下,輕輕“噢”了一聲。
這個位置剛巧能看見,醫院後麵康複中心的公園,裏麵好多穿著病號服的患者,在那裏散步,夕陽將公園鍍上一層淡淡的昏黃,看上去有種蒼涼的美。
殷承安緊了緊手指,抿唇道,“我去問問醫生。”
殷旭笑了笑,說了一個“好”字。
殷承安從病房裏出來,貼著病房門,渾身都在顫抖,他心裏有一種恐懼,那種恐懼壓迫著他的心髒,讓他不安,讓他窒息。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控製住清晰,站起身打算去找醫生。
結果剛一站起身,就看見匆匆趕來的蘇梅。
他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抿著唇沒說話。
蘇梅走到病房門口,才道,“你爺爺還好嗎?”
殷承安沒回答,而是問道,“你的電話為什麼打不通。”
蘇梅的神色有些憔悴,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一件,看得出來,她過得也不好。
她躲開她的視線,“我回蘇家了,手機落在車上了。”
她說完,推開門就進去了。
殷承安皺了皺眉,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去找殷旭的主治醫生。
蘇梅進來的時候,殷旭正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
聽見聲音,他倏地睜開眼睛,“醫生同意了嗎?”
蘇梅頓了頓,緩緩走過來,站在床尾,低聲道,“爸,是我。”
殷旭扭過頭,見是她,愣了一下,笑了笑,“蘇梅啊,你來了。”
蘇梅“嗯”了一聲,“爸,我昨天回蘇家了,手機落家裏了,今天剛一回家,就聽說您進醫院了,醫生怎麼說,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不用擔心,你該忙你的就去忙你的去吧。”
殷旭的聲音很緩,態度也跟以前他們之前的相處一樣,略顯疏離。
蘇梅伸手將頭發往耳後撥了撥,捏著包,低聲道,“爸,我知道這麼多年,您一直不喜歡我,不跟我們住一起,也是因為對我有偏見,但是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我也隻能找您幫我做主了。”
她說著,小聲啜泣起來。
殷旭皺起眉,“有什麼話慢慢說,這麼大人,怎麼哭起來了?”
他頓了一下,又說,“我不跟你們住一起,因為我一個人住習慣了,況且還在帶學生,跟你們住一起不方便,跟你沒有一點兒關係。”
蘇梅抹著眼淚,哽咽道,“您不用說這些話安慰我,我知道在您心裏,我一直都不是讓您滿意的兒媳,無論我怎麼努力,一直也無法取代她在您心裏的位置。”
“蘇梅啊,你們現在這個年齡,應該踏踏實實過日子,孩子都這麼大了,你提那些往事做什麼?”
“不是我想提,是我不得不的提。”
蘇梅擦了擦眼淚,露出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占軒當年為什麼娶我,您也清楚,我既然嫁給他,我就不介意他心裏有別人,這麼多年,我自認為自己做了一個妻子的本分,可是占軒他實在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