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與狼共枕(1 / 3)

六月裏的蔣家花園正是百花正豔的時候,奇花異草數之不盡,一個連著一個的開,竟似是永遠開不敗似的。

蔣三奶奶蔣秦氏正領著不到四歲的長子遊園,卻看見新進門的六弟妹正倚著花園東側假山上的望春亭的檻杆發呆,蔣家共有八子,嫡出的卻隻有四個,大爺蔣佑明、二爺蔣佑昌、六爺蔣佑方、八爺蔣佑常,蔣秦氏的夫婿蔣佑臨本是庶出,隻勉強考到了進士,此時正在外放為官,若非是權傾天下的蔣家之子,也取不到蔣三奶奶蔣秦氏這位出身世宦人家的嫡出女。

蔣秦氏因此也常覺低嫡出的兩個嫂子一頭,常在蔣佑臨麵前發些牢騷,惹得蔣佑臨不喜,蔣佑臨外放為官時本想帶著她,她卻嫌棄蔣佑臨要去的山西木縣不好,不肯跟著去而是留在家裏“孝敬二老”,照看幼子。

今天見蔣佑方新娶的六奶奶新婚才過一個月竟然麵有憂色的樣子,不由得心中暗喜,她是知道蔣佑方的,是個最急燥不過的性子,人也粗粗拉拉的,遇事經常是做了再想,卻因為有婆婆和太婆婆護著,連老爺都奈何他不得。

難不成,蔣佑方給新娶的這位嬌滴滴的六奶奶臉色看了?

帶著某種興奮,蔣秦氏將孩子交給奶娘,自己帶著貼身的兩個丫頭上了涼亭。

還沒等走到涼亭呢,就聽見閔四娘在那裏自怨自哀,“都怪我,一時嘴快,如今得罪了人,這可怎生是好。”

得罪了人……難不成不是小夫妻鬧別扭?下麵閔四娘的丫頭說的話,就更讓蔣秦氏興奮了。

“是他們做下那見不得人的事,姑娘你初來乍到的,不知底細將這事說了出去雖有些莽撞卻絕非有意為之,所謂不知者不怪,二奶奶定不會因此事恨上你。”

“你們沒看見二嫂今天的臉色嗎?還沒等我出門呢,就急著打人,這是打給誰看呢?”閔四娘說著已經帶了淚意了。

“哎喲,這是誰在掉金豆呢?”蔣秦氏故意後退了好幾步,大聲說道,她的貼身丫環叫珊瑚的先上了涼亭,伸手扶了蔣秦氏,蔣秦氏這才像是剛看見閔四娘一般,“喲,原來是六弟妹啊。”

閔四娘站了起來,微福了一福,“給三嫂請安。”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蔣秦氏說道,她今天穿了件鵝黃繡白荷花的夏衫,頭上戴了一隻白玉蝴蝶步搖,是個頗有姿色的美人,“倒是你六弟妹,才剛剛是新婚,怎麼掉起了金豆子來了?是不是六弟欺負你了?告訴嫂子,嫂子替你出頭。”她拉了閔四娘的手,一同坐到了涼亭的椅子上。

“我……”閔四娘紅了臉,“我……我是風大迷了眼睛。”她拿帕子擦了擦淚。

“哪有風迷了眼卻兩隻眼睛都掉淚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我這人嘴緊得很,定不會像是那些鄉野婦人般的傳揚出去。”

“我……”閔四娘的臉越來越紅了。

“唉呀,三奶奶,您就別問了,這話我們姑娘說不出口。”金玲說道。

見不得人的事?說不出口?跟二房有關……蔣秦氏微微一琢磨,也琢磨出個大概來了,見不光是閔四娘臉越來越紅,幾個丫頭也是滿臉羞燥,索性也就不問了,暗中卻打定了主意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好,既然你們這麼為難,我也就不問了。”蔣秦氏說道,“六弟妹你年輕,又是初來乍到的,聽說原是在鄉下老家孝敬祖父母的?”

“正是。”這原身閔四娘的祖父母,她十二歲時就全沒了,對外卻隻說是她要留在老家守孝。

“這就難怪了,你在鄉下清靜日子過慣了,雖也是大宅門裏出來的,卻不知道這大宅門裏紛紛擾擾,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總之日後遇事先留個心眼,再不然問過我再去行事,免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三嫂,您先告訴我,這府裏不該得罪的都有誰?”

“這第一、當然是婆婆了,婆婆本是長輩孝敬是理所應當;第二嘛——就是二嫂……她這人性子刻薄,不學無術,又是個愛掉小臉子的,得罪了她怕是要當麵讓你下不來台……”蔣秦氏滿意的看見閔四娘的臉刷一下子就白了,喘了口氣才說下半句,“不過你是六奶奶倒也無妨,老六是個護短的,二嫂子怕是不敢對你如何。”這裏麵還有一個嫡庶之分在,這點蔣秦氏是不會明說的。

“我懂了,多謝三嫂提點。”閔四娘感激的握了蔣秦氏的手。

“好了,不知不覺跟你嘮了這麼久,我是領我家老大出來的,大排行裏是男孩中的老三……也不知道奶娘把他帶哪兒去了,我去看看。”蔣秦氏說著就站起了身,閔四娘一直送她到亭子口,看見她從假山的石頭路上一直下到底,這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