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神色一暗,愣愣望著洞口。眼前所見,漸漸模糊;心裏所憶,漸漸清晰:
那一年,深秋。片片楓葉,笑染嫣紅。
師父與我在楓樹下弈劍。
“你輸了。”我對師父說。
師父不服氣,“我沒輸,我讓你而已。”
於是我就相信,師父讓我了。
我命格有缺,注定有一劫,天收我命。師父卻說:“為師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護你周全。”
於是我就相信,師父會陪伴我一輩子。
可是,有一年,也是深秋,師父對我說:“天收不了你。為師,收你。”
我不相信。
那年深秋,片片楓葉,染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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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味道站在洞口外拐彎處,看著百年不變的峰下精致,思緒萬千。但他奮力甩頭,不讓自己沉湎於過去。
“味道?”一名美貌婦人,踏青而來。
她穿著一襲純綠衣裳,手挽青絲帶,仿若出塵仙麗。徑上的青草,皎潔的月光,也似因她而熠熠。
“雨言,你也來了?”蘇味道看著妻子蘇雨言,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來找悠然要籟仙杼!”
“何必呢?”
“是我要,關你什麼事?”
“縈兒不是小姑娘了,籟仙杼雖是神甲,也是凶器,穿著也累贅。”
蘇雨言不滿道:“縈兒是小姑娘時,也沒見你問悠然要它。女兒還得我來管,你管你的梳樓去。”
蘇味道固執不過妻子,擰緊眉頭。蘇雨言見狀,掩嘴咯咯嬌笑。
蘇味道拭汗道:“不要笑了,都是有孩子的娘了,還這麼放縱,十七八歲啊。”
蘇雨言挽住蘇味道的手,媚聲道:“怕什麼,這裏又沒旁人。裏麵那個是木頭,不怕他聽到。”
洞內的老者,臨川的掌印,神稱無敵的悠然聽了,冒汗不已。
“我才不是木頭。”他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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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味道怕妻子再放縱下去,自己便要繳械投降,趕緊掙脫她的手,化混光急急去了。
丈夫因己落荒而逃,蘇雨言得意非常,眉眼裏全是笑意。正要入洞,迎麵一個包裹飛了出來。蘇雨言一揮玉手,接了下來。
“多謝木頭師兄。”蘇雨言賴得打開看,咯咯嬌笑。洞裏洞外,一時間充滿了笑意。
“不要再笑了。”悠然待不住了,衝出洞隔著一丈有餘,對蘇雨言道:“我怕了你。味道娶你,是他倒黴!”
“師兄,茶娘叫你喝茶去。”蘇雨言輕輕一笑,驀地一閃轉到悠然身後。悠然大駭,正要衝回欺生七聖洞,蘇雨言猛地厲聲道:“你敢!”
悠然身體一顫,慌忙穩住身形,“敢,敢什麼?”
蘇雨言又輕輕一笑,並不糾結,用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肩膀,軟聲道:“你還不趕緊去!遲了,茶就涼了。”
悠然被蘇雨言這一逗,耳根紅透,猛地轉身,快步走到一邊,舉手問天,歇斯底裏道:“啊,我悠然一生無敵,為什麼被她克得死死的!”
“因為,我才是你真正的命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