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問了那家仆是如何的不好,以便收拾些應急的丸藥,那家仆滿頭是汗,支支吾吾地說句:“見紅了……”
我一下也烘熱起來,眼裏要冒出金星來,還是師父鎮定,手腳麻利地替我將醫笥收拾出來,往我肩膀上一挎,半推半拉地就將我送出鋪子大門,臨了還不忘在我耳旁囑咐:“別忘了金家的那隻獙獙。”
我胡亂點著頭便上了金家的車,不知不覺中,手裏一直緊拽著師父係在我腰間金鈴鐺,直至到了金家大門前,下了車。
大門口已有仆婦在等著,馬車一到,便圍攏過來,不等我站穩腳,拽著我便往裏趕。
即便是緊急匆忙中,路過園子時,我仍是向大槐樹望了望,菟絲子長勢極好,已將大槐樹整個覆蓋住,樹下有個身影在晃動,聽見園子裏的動靜,那人拎著個水瓢回頭張望了一眼,原是德哥兒在替菟絲子澆水。
隻這匆匆一瞥,我連向她點個頭的功夫都不曾有,便被拉著小跑起來。正屋門前金承業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門上的薄紗簾子不斷被挑起,兩個跟著秦氏的小婢子並兩個仆婦不斷進出,咋咋呼呼,硬是將金承業的焦灼烘托到了極致。
不知是哪一個先看到了我,驚叫了一聲“阿心姑娘來了”,旋即一堆人就將我擁進了屋子,進門時我還依稀聽見金承業在門外求告:“全仰仗阿心姑娘了。”
秦氏捂著肚腹縮在睡榻上,麵色如蠟,汗水如瀑,悶聲低哼,果然有一盆帶了紅的水在杌子上放著,尚未來得及端出去倒了。
我觀了水色,並非那種駭人的殷紅,再看秦氏,雖是一副吃痛的模樣,神誌尚且清明。
“小夫人且忍忍,伸腕子過來教我聽聽脈。”我坐到她身邊,剛搭上她的脈,就見她將另一隻握著團扇柄的手騰出來捂肚腹,順手就將團扇擺在了我跟前。
我陡然緊張起來,朝那扇麵上的帶翅白狐看了好幾眼,心神不寧,連脈象也聽不出來。
秦氏突然“哎喲”叫喚了一聲,眉頭擰得愈發緊了。救命要緊,我趕緊斂起心神,暫將那獙獙丟在一旁。
脈象上看,秦氏確有些滑胎的跡象。按說她已是四月有餘的身子,理應穩妥了,這麼突然就不好了,委實令人費解。
當下我請仆婦替她褪了外頭的裙衫隻留裏衣,我自去燃了一節艾條,隔著裏衣,在她的神闕穴慢慢地溫灸。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秦氏的臉色鬆緩了下來,原本大暑天裏冰冷的手,也漸有些回溫了。再聽聽脈,她腹中的胎也安穩了不少。
“小夫人,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就不好了?可是跌了撞了?”我見她大致已平緩,便向她問道。
豈知她猶豫再三,隻是搖頭,並不肯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