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口的風非常大,吹得巨石亂滾。
軟轎停下的時候,她掀開簾子,看見了巨石陣對麵一襲白衫獵獵舞動。距離太遠看不清對方的麵目,隻見雪地上一頭藍色長發在風中飛揚,令人過目難忘。
奇異的是,風雪雖大,然而他身側卻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溫暖柔和的力量,將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薛穀主?”看到軟轎在石陣對麵落下,那人微笑著低頭行禮,聲音不大,卻穿透了風雪清清楚楚傳來,柔和悅耳,“昆侖山大光明宮妙風使,奉命來藥師穀向薛姑娘求醫。”
大光明宮?!
薛紫夜一瞬間怔住,手僵硬在簾子上,望著這個滿麵微笑的白衣男子。
大光明宮教王麾下,向來有三聖女、五明子以及修羅場三界。而風、火、水、空、力五明子中,妙水、妙火、妙空、明力都是中原武林聞聲變色的人物,唯獨妙風最是神秘,多年來江湖中竟從未有人見過其真容,據說此人是教王的心腹,向來不離教王左右。
——然而此刻,這個神秘人卻忽然出現在藥師穀口!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隻看著對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將十枚回天令依次鋪開在地上,妙風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禮。
“在下聽聞薛穀主性格清幽,必以此為憑方可入穀看診,”他一直麵帶微笑,言辭也十分有禮,“是故在下一路尾隨霜紅姑娘,將這些回天令都收了來。”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個病人要看?”
“病人隻得一個。”妙風微笑躬身,臉上似是戴著一個無形的麵具,“但在下生怕穀主不肯答應救治,或是被別人得了,妨礙到穀主替在下看診,所以幹脆多收了幾枚——反正也是順手。”
薛紫夜心下隱隱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誰要看診?”
妙風深深鞠了一躬:“是本教教王大人。”
薛紫夜眼睛瞬間雪亮,手下意識地收緊:“教王?”
“教王大人日前在閉關修煉時,不慎走火入魔,”妙風一直彎著腰,隔著巨石陣用傳音入密之術和她對話,聲音清清楚楚傳來,直抵耳際,“經過連日調理,尚不見起色——聽聞藥師穀醫術冠絕天下,故命在下不遠千裏前來求醫。”
薛紫夜一怔:“命你前來?”
終於找到了一個堂而皇之的拒絕理由,她忽地一笑,揮手命令綠兒放下轎簾,冷然道:“抱歉,藥師穀從無‘出診’一說。”
“即便是這樣,也不行嗎?”身後忽然傳來追問,聲音依舊柔和悅耳,卻帶了三分壓迫力,隨即有擊掌之聲。
“哎呀!”身邊的綠兒等幾個侍女忽然脫口驚呼起來,抬手擋住了眼睛。
薛紫夜一驚,撩起了轎簾,同樣刹那間也被耀住了眼睛——冰雪上,忽然盛放出了一片金光!
十二名昆侖奴將背負的大箱放下,整整齊齊的二十四箱黃金,在穀口的白雪中鋪滿。
“聽聞薛穀主診金高昂,十萬救一人,”妙風微笑躬身,“教王特意命屬下帶了些微薄物來此,願以十倍價格求診。”
綠兒隻看得咋舌不止,這些金條,又何止百萬白銀?
她知道穀主向來在錢財方麵很是看重,如今金山堆在麵前,不由得怦然心動,側頭過去看著穀主的反應。
然而轎簾卻早已放下,薛紫夜的聲音從裏麵冷冷傳來:“妾身抱病已久,行動不便,出診之事,恕不能從——妙風使,還請回吧。”
頓了頓,仿佛還是忍不住,她補了一句:“閣下也應注意自身——發色泛藍,隻怕身中冰蠶寒毒已深。”
妙風未曾料到薛紫夜遠隔石陣,光憑目測發色便已斷出自己病症所在,略微怔了一怔,麵上卻猶自帶著微笑:“穀主果然醫稱國手——還請將好意,略移一二往教王。在下感激不盡。”
“這個,恕難從命。”薛紫夜冷冷的聲音自轎簾後傳出。
轎子抬起的瞬間,忽然聽得身後妙風提高了聲音,朗朗道:“在下來之前,也曾打聽過——多年來,薛穀主不便出穀,是因為身有寒疾,怯於穀外風雪。是也不是?”
薛紫夜並不答應,隻是吩咐綠兒離去。
然而,身後的聲音忽然一頓:“若是如此,妙風可為穀主驅除體內寒疾!”
“嗬,”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來妙風使的醫術,竟是比妾身還高明了。”
“穀主醫稱國手,不知可曾聽說過‘沐春風’?”他微笑著,緩緩平抬雙手,虛合——周圍忽然仿佛有一張罩子無形擴展開來,無論多大的風雪,一到他身側就被那種暖意無聲無息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