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2)(1 / 3)

在烏裏雅蘇台雪原上那一場狙擊發生的同時,遙遠的昆侖山頂上,瞳緩緩睜開了眼睛。

“該動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裏,卻不敢看黑暗深處那一雙靈光蓄滿的眼睛,低頭望著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將前往山頂樂園。隻有明力隨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風也還沒有回來。”

“應該是八駿拖住了妙風。”瞳的眼裏精光四射,抬手握緊了身側的瀝血劍,聲音低沉,“隻要他沒回來,事情就好辦多了——按計劃,在教王路過冰川時行動。”

“是。”妙火點頭,悄然退出。

一個人坐在黑暗裏,瞳的眼睛又緩緩合起。

八駿果然截住了妙風,那麼,那個女醫者……如今又如何了?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卻浮現出那顆美麗的頭顱瞬間被長刀斬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識握緊了劍,手指顫抖,仿佛感覺到某種恐懼。

恐懼什麼呢?那個命令,分明是自己親口下達的。

他絕對不能讓妙風帶著女醫者回到大光明宮來拯救那個魔鬼。凡是要想維護那個魔鬼的人,都是必須除掉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絕不手軟!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內心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在隱隱提醒——那,將是一個錯得可怕的決定。

“明介……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待在黑暗裏。”

那雙明亮的眼睛再一次從腦海裏浮起來了,凝視著他,帶著令人惱怒的關切和溫柔。

他極力控製著思緒,不讓自己陷入這一種莫名其妙的混亂中。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橫放膝上的瀝血劍,感觸著冰冷的鋒芒——塗了龍血珠的劍刃,隱隱散發出一種赤紅色的光芒,連血槽裏都密密麻麻地填滿了龍血珠的粉末。

用這樣一把劍,足以斬殺一切神魔。

他低頭坐在黑暗裏,聽著隔壁畜生界裏發出的慘呼廝殺聲,嘴角無聲無息地彎起了一個弧度。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瞬地睜開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裏亮如妖鬼。

在烏裏雅蘇台雪原上那一場狙擊發生的同時,一羽白鳥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飛抵藥師穀。

“嘎——”顯然是熟悉這裏的地形,白鳥直接飛向夏之園,穿過珠簾落到了架子上,大聲地叫著,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然而叫了半天,卻隻有一個午睡未足的丫頭打著哈欠出來:“什麼東西這麼吵啊?咦?”

霜紅認出了這隻白鳥,脫口驚呼。雪鷂跳到了她肩頭,抓著她的肩膀,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麵係著的布巾。

“咦,這是你主人寄給穀主的嗎?”霜紅揉著眼睛,總算是看清楚了,嘀咕著,“可她出穀去了呢,要很久才回來啊。”

“咕?”雪鷂仿佛聽懂了她的話,用喙子將腳上的那方布巾啄下來,叼了過去。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不日北歸,請溫酒相候。白。”

那樣寥寥幾行字,看得霜紅笑了起來。

“哎,霍七公子還真的打算回這裏來啊?”她很是高興,將布巾折起,“難怪穀主臨走還叮囑我們埋幾壇‘笑紅塵’去梅樹底下——我們都以為他治好了病,就會把這裏忘了呢!”

“嘎。”聽到“笑紅塵”三個字,雪鷂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轉,露出垂涎的神色。

“不過,穀主最近去了昆侖給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來。”霜紅摸了摸雪鷂的羽毛,歎了口氣,“那麼遠的路……希望,那個妙風能真的保護好穀主啊。”

雪鷂眼裏露出擔憂的表情,忽然間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筆,回頭看著霜紅。

“要回信嗎?”霜紅怔了一怔。

荒原上,血如同煙花一樣盛開。

維持了一個時辰,天羅陣終於告破,破陣的刹那,四具屍體朝著四個方向倒下。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反應,妙風瞬間掠去,手裏的劍點在了第五個人咽喉上。

“說,瞳派了你們來,究竟有什麼計劃?”妙風眼裏凝結起了可怕的殺意,劍鋒緩緩劃落,貼著主血脈剖開,“——不說的話,我把你的皮剝下來。”

修羅場裏出來的殺手有多堅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嗬。”然而晨鳧的眼裏卻沒有恐懼,唇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風,我不明白,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卻甘願做教王的狗?”

“那你又為什麼做瞳的狗。”妙風根本無動於衷,“彼此都無須明白。”

“說,瞳有什麼計劃?”劍尖已然挑斷鎖骨下的兩條大筋,“如果不想被剝皮的話。”

晨鳧忽然大笑起來,在大笑中,他的臉色迅速變成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