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殺(中)(1 / 3)

“薛穀主,”大殿最深處傳來的低沉聲音,攝回了她遊離的魂魄,“你可算來了……”

抬起頭,隻看到大殿內無數鮮紅的經幔飄飛,居中的玉座上,一襲華麗的金色長袍如飛瀑一樣垂落下來——白發蒼蒼的老者擁著嬌媚紅顏,靠著椅背對她伸出手來。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顫抖,血脈在羊皮紙一樣薄脆的皮膚下不停扭動,宛如鑽入了一條看不見的蛇。

薛紫夜刹那間便是一驚:那、那竟是教王?

——隻不過一夜不見,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等下看診之時,站在我身側。”教王側頭,低聲在妙風耳邊叮囑,聲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我現在隻相信你了,風。”

“……”妙風在這樣的話語之下震了一震,隨即低聲:“是。”

“風。”教王抬起手,微微示意。妙風俯身扶住他的手臂,一步步走下玉階——那一刹,感覺出那個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這樣衰弱,他眼裏不由閃過一絲驚駭。妙水沒有過來,隻是攏了袖子,遠遠站在大殿帷幕邊上,似乎在把風。

薛紫夜將桌上的藥枕推了過去:“先診脈。”

教王不發一言地將手腕放上。妙風站在身側,眼神微微一閃——脈門為人全身上下最為緊要處之一。若是她有什麼二心,那麼……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劍柄,薛紫夜已然鬆開了教王的腕脈。

“大人的病是練習寒性內功不當、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個月又十七天。”隻是搭了一會兒脈,她便迅速書寫著醫案,神色從容地侃侃而談,“氣海內息失控外瀉,三焦經已然癱瘓。全身穴道鼓脹,每到子夜時分便如萬針齊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教王眼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著這個年輕的女醫者,點了點頭:“真乃神醫!”

“嗬……”薛紫夜抬頭看了一眼教王的臉色,點頭,“病發後,應該采取過多種治療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來越糟。”

教王眼神已然隱隱焦急,截口:“那麼,多久能好?”

薛紫夜停筆笑了起來:“教王應該先問‘能不能治好’吧?”

教王也笑,然而眼神逐步陰沉下去:“這不用問吧?若連藥師穀主也說不能治,那麼本座真是命當該絕了……”

“是啊,”薛紫夜似完全沒察覺教王累積的殺氣,笑道,“教王已然是陸地神仙級的人物,這世間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傷——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似乎還真沒有什麼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

她說得輕慢,漫不經心似的調弄著手邊的銀針,不顧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沒有平日的克製力。

“別給我繞彎子!”教王手臂忽然間暴長,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說,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手一滑,銀針刺破了手指,然而卻連叫都無法叫出聲來了。

妙風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下意識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卻又有些遲疑,仿佛有無形的束縛。

——畢竟,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未曾公然反抗過教王。

“能……能治!”然而隻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終於掙出了兩個字。

教王的手在瞬間鬆開,讓醫者回到了座位上,他劇烈地喘息,然而臉上猙獰的神色盡收,又恢複到了平日的慈愛安詳:“哦……我就知道,藥師穀的醫術冠絕天下,又怎會讓本座失望呢?”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藥枕上,聲音帶著可怕的壓迫力:“那麼,有勞薛穀主了。”

薛紫夜捂著咽喉喘息,臉色蒼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順便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妙風,閃過一絲冷嘲。妙風的手一直顫抖地按在劍上,卻始終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過,全身不由劇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