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那一年冬
蘇陽春日燕早叫，薑城三月鶯飛啼。
薑城依舊秉承著以往的信念繁茂的怒放著，三月出頭，就已是滿城春柳競相放的盛景。
而薑城百姓卻是如履薄冰。
這些愁苦的人中自然也包括了城主孟淵。從十八歲那年起，至如今他已掌管薑城近十年，說沒感情那當然是假的。
回想起那一年冬，那種淒苦到絕望的感覺再次迸發出來。
孟淵忍不住折了一支柳條，置於指尖輕撚。麵無表情的俊臉上，雙唇在緩緩的收緊。“鬧夠了嗎？”
少年冰冷的聲音透出一股無力，眼神卻一動不動的直視著前方那個嗜血而瘋狂的人。
“鬧？”
那人輕聲的低喃了一句，瞳孔猛的緊縮，眼眶突地睜到最大，眼球上的一條條血絲如毒蟲般在眼白中蔓延。睫毛一根一根利刃似的，讓人望而生畏。
猙獰著將手裏的少女提起，不顧其掙紮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尖細的指甲慢慢的陷入少女細嫩的肌膚，一縷血絲滲出，在白皙的脖子上顯得觸目驚心。
“你說，如果我殺光這鬼城所有的人，他會不會妥協？”
那人眼中充斥著狠戾，說出的話卻無比溫柔，像是在和情人喃喃細語。手中的力度一點一點的加深，卻好似在執行著世上最纏綿的任務。
少女早已驚嚇的說不出一句話，漸漸地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這個冬天，很靜。
靜的隻聽得到少女喉骨發出的哢哢的響聲。
少年一聽那人的話，原本鎮定的臉上竟布滿一層不安的情緒。因為他知道，那個人說的話一向做的到。
穩重如他，當下竟說出了不該說的。
“你越是狠，他越是惡你！你當他會在意嗎？”
一句輕飄飄的話，在兩人看來卻如同當胸一錘，直捶地人椎心泣血，萬劫不複。
那人神情瞬間被痛楚包圍，表情更是扭曲。手中一動，隻聽清脆的一聲“哢”。少女頭與身子已呈九十度，雙目至死都未闔上。
“說的真對啊。我就是要他惡我，要他恨我，要他永生永世都記得我。我要他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個天下是如何因他而破滅的！”
少年看著這瘋魔般的人，眼中漸漸流露出悲憫，痛楚，無奈，與自嘲。
“不要這樣看我！”
那人嘶吼著。
“給本座閉上你的眼睛！不許用這種眼神看著本座！不許！”
“你這又是何苦。”
“對啊。是何苦？這是何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低喃著隨後大笑起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笑出來一般，那種絕望是常人窮盡一生都無法體會的痛苦。
少年目送著那人揮舞著雙臂，踉蹌著走遠了。
在冬日純白的雪地裏，那人一身紅衣，烈焰似火，那一步步瘋癲的步伐似恍出了滄桑的味道。多像這些年同樣心傷的自己。“主子！該是用膳的時辰了，需要奴婢給您傳膳嗎？”
身旁的丫鬟葉川欠身說道。
孟淵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回過頭呆呆的望了那葉川一眼，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傳吧。”
“是。”
葉川再次欠身，向後退了幾步，轉身要走。
“慢著！”
葉川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轉身低頭道。
“主子請吩咐。”
“不用傳膳了。去準備馬車，順便去把公子請來。”
“是！”霧華伸手掀開車簾，彎身坐進馬車裏。
孟淵看著他的動作，這個人依然如剛見時那樣，任何一個舉止在他做來都是飄然若仙，不管是喜是怒。但至今為止他還從未見過這個人有過第二個表情，他好像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包括他自己，他也是不在意的。
從上車開始，他明知道自己在看他，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問這是要去哪裏。隻是安安靜靜的保持著一個動作，雙目微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