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丫鬟薑乞
正午十分，蘇陽道的石地被曬得十分溫暖。
午膳已過，街上喧囂的人潮漸漸稀薄了，空留下幾個小販靠在扁擔上打著盹。
乞兒局促的隨著霧華從食樓出來，隻感覺自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連視線都不曉得往哪兒放。隻好低頭瞧著自己的腳尖。
“愣著幹嘛！還不上車！”孟淵低吼道。
乞兒一驚，慌亂中抬頭，竟看見麵前停著一輛精美華麗的馬車，正是上次在大街上看到的那輛。
如此近距離的看去，那馬車周身的錦繡密密實實，仿佛於繡布表麵遊動，生動至極。
既然車是那輛車，那人也應該是那個人了。
乞兒顧不得孟淵殺人的目光，楞楞的抬頭望向霧華，腦中閃過城主府外那一抹霧一般的身影。
原來，冥冥之中，老天早有安排。
“上車吧。”
霧華斜斜地將身子微靠到車壁上，視線並未與乞兒交錯，依舊是安靜的垂下了眉眼，微啟雙唇。
“哦哦！”
乞兒這才如夢初醒，手腳並用的爬上了馬車，堪堪在霧華對麵落了座。
馬車軲轆軲轆的開動了。
乞兒坐在綿軟的墊子上，不禁用手輕輕撫上了絲滑的坐墊。
暗歎道，不愧是有錢人，這一張墊子估計就夠尋常百姓大半年的開支了吧。
“在想著怎麼偷嗎？”
孟淵看著乞兒髒兮兮的左手，嘲諷道，話說出來都帶著一股尖酸刻薄味兒。
乞兒連忙收回了手，左手不自然的置於腿上搓了搓，就感覺搓了一層泥下來。
孟淵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刺激她的機會，探過身去一把抓住了乞兒的左手腕，那力道差點兒讓乞兒飆出淚來。
“小乞丐！你是這輩子都沒洗過手嗎？”
乞兒扯了扯胳膊，發現隻是徒勞，便沒再掙紮。隻是握緊了拳頭，將久不見光的右手，微微的往袖口裏縮了縮。
孟淵見乞兒如此順從，頓覺無趣。下一秒便狠狠地甩開了她纖細的手腕，從懷中取出一張繡有蓮花的絲帕，一點一點細細的擦著雙手，像是碰到了什麼肮髒的不得了的東西。
乞兒側眼瞟了一眼那雙潔淨柔潤的手，沒吱聲。
霧華淡淡的看了一眼乞兒攏起的袖口，眼中劃過一抹沉思，繼而坐正了身子，閉目養神。
馬車恢複了寂靜，隻有時不時灌進來的風，帶來路人閑扯的話語，讓空氣不顯得那麼寂寞。
一路上，乞兒的眼神時不時地向霧華遊移，到最後竟直直的望著那張美得驚人的臉發起了呆。
霧華倒是沒什麼反應，反而孟淵的臉卻是越變越黑。
就在孟淵的脾氣麵臨爆發的緊要關頭，馬車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
車夫在外恭敬地說道。
孟淵狠狠地瞪了乞兒一眼，率先下了車。
隨後乞兒跟在霧華身後最後一個下了車。
乞兒看著眼前熟悉的大門，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孟淵斂起表情，對侯在車旁的丫鬟葉川低聲交代道。
“給這小乞丐在東陵院找個地方。”
“是。”
葉川欠身應道。然後對乞兒小聲說了一句。
“跟我來！”
乞兒不安的回頭看向後側方的霧華。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發生的事情，隻是定定的看著大門的方向，已然是一副入定的姿態。
“別亂看！快跟上！”
葉川見主子的神色不太好，忙伸手扯了乞兒的衣服。心中給乞兒打了個低分，原因是：沒有規矩，不識好歹。
乞兒跟了葉川的腳步，入門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瞧了霧華一眼，結果被葉川扯得一個踉蹌，隻好小步跟上。
孟淵看見霧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於是將緊繃的表情緩了緩。
“為什麼要帶他回來？你不是對一切都不關心嗎？”
霧華神色如常，隻回了一句。
“該進去了。”
而後自顧自的進了府門。
留下孟淵在門外愣怔了許久。乞兒跟著葉川繞過了好幾條小道，眼睛四處瞟，耳裏聽著葉川絮絮的念叨聲。
“在這個府裏，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碰的不要碰，做自己該做的就好。”
“在這裏，有兩件事情是做不得的，有兩個地方是去不得的。你一定要記住了。不然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第一件事，看到府裏的蓮花莫要摘取；第二件事，對霧華公子莫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至於那兩個去不得的地方，便是掣劍樓和蓮心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