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他實在沒資格對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人提出這麼私人的問題,對這個算是長輩的女人有些冒犯了。
室內靜得出奇的沉重空氣,逼得允浩正準備開口道歉時,一陣格外響亮的京城腔赫然響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汪莉的聲音頭一次透出強烈的憎恨情緒,接著開始憤憤地說明“惠美是……在路上侵犯了我的男人的孩子。一個不知道名字和長相,徹頭徹尾陌生人的孩子。”
允浩驚訝地瞪大雙眼,事情曾經設想過無數理由,他從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說不定……自已是母親與唯一愛過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允浩腦海中浮現如此低喃的惠美帶著寂寞的笑臉,而後消失。
長久以來深埋在惠美心中,總賦予她力量的秘密願望,竟然以如此可怕的形式揭曉。
心裏暗歎著惠美真可憐,當然自己身上發生這種事,她母親一樣不幸。
作為外人其實已經不想在打聽更多,但為了情人不得不試圖了解其中關鍵的問題,允浩帶著一臉的難堪問道“……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生下惠美……?”
汪莉的目光停留在床單上,用極為冷淡而不失優雅的聲音,回答幾乎語塞的允浩說“……在那孩子出生之前……我一直相信日漸茁壯的腹中胎兒是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那個陌生人……而是早逝的那個男人的孩子。所以,我總是小心翼翼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不管他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我都堅決要生下他。並且,決定將那件事當被瘋狗咬了,永遠自腦海中抹去……沒想到,我錯了……她不是那男人的孩子,而是那個陌生人……那頭野獸的孩子……”
允浩望了眼窗外,打量著被群山環繞的街景,以及停了好幾艘船的藍色海景,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果惠美是那男人的孩子……我一定會比其它孩子更加疼愛他……”,汪莉喃喃的話語在繼續
“也有可能是你先生的孩子啊?”,聽到汪莉有些過分的話語,心說“這女人真是心硬!”,允浩不覺擰起眉心,不在乎是否會得罪人地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早已覺悟自己背叛了丈夫的汪莉,宛如談論他人之事般地無關緊要,堅決地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不……我丈夫那時因意外住院,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那冷淡的口吻甚至讓允浩一陣戰栗,開始後悔到這裏找她。
沒等男人想好離開的理由,別人說出了“李醫生您……跟那個男人有些相似……”這樣叫人淌汗的話。
惠美母親直視前方靜靜地訴說“那是不懂愛為何物的我,在父母規勸下嫁給相親認識的丈夫後…唯愛過的男人……”
那是極度冷靜而近乎空虛的聲音。
窗外,飽受夏末耀眼陽光照射的海邊街道,和此刻室內冰點以下的悲慘氣氛十分不搭,看起來是那樣溫暖和諧。
漫長的沉默後,允浩終於開口質問“那不幸的意外……難道是惠美的責任嗎?”
不……沒有一點猶豫的回答,但馬上身罹重病的女子緩慢回答“不過,我就是無法愛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