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下回安撫了你娘,就即刻來找我,好不好?”佟未抽抽搭搭地說著,軟軟地撲進了丈夫的懷裏。
“今天嚇著你了。”容許無比心疼,卻又萬般無奈,這個家何時才能平靜安樂,連他也沒有底。
窩在丈夫溫暖厚實的懷裏,本存了一肚子的話都被暫時擱下了,累了一天的佟未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她喜歡被丈夫擁著睡,躺在他懷裏,仿佛就擁有了一切。
不知睡了多久,尚貪婪地享受夢境裏的甜蜜,便忽而有呼喚聲將自己帶出了那個世界,朦朧睜開眼,映入眸中是丈夫的臉,左右看一看,原來自己早躺到床上來。
“什麼時辰了?”佟未嬌滴滴地問了一聲,慵懶如午後陽光下的貓兒,悠閑地翻過身,把丈夫的手臂抱在懷裏。
“快卯時了,該起床了。”容許輕輕一語後,便轉頭對身後的采薇道,“把少奶奶的衣服準備好。”
“那麼早起來作甚?”佟未的記憶好像還停留在昨夜,隻不過睡了一覺,卻好像隔了很久。
容許抱起她,笑道:“你忘記昨日恒聿約你的,我們要去打獵。”說著便見采薇過來給佟未換騎馬裝,很快又有柳媽媽端了早點,大家隨便吃了兩口便要出門。
宅門外,車馬已齊,所有人也到了,待到城外狩獵的樹林,恒姮便如脫韁的野馬,使勁兒抽打馬屁股,一頭紮進了林子裏去,允澄緊跟而上,亦瞬間沒了蹤影。偏有恒姮鞭打自己馬匹時順帶也給了雨卉的坐騎一鞭子,容家小姐不擅騎馬,一邊任由馬匹超前狂奔,一邊嘴裏便喊“哥哥救命”。容許自然心疼妹妹,趕著跟上去攔截雨卉的馬匹。
不過須臾工夫,所有人都進了林子去。
“你們進去保護王爺和兩位小姐,不得有誤。”那裏恒聿肅然下令,但見兩隊騎兵跟著進入林子,眨眼工夫,此處又空蕩了許多。
佟未拉一拉韁繩,將正原地打轉的馬兒穩住,她沒想跟進去找丈夫,她要在原地等容許來接自己。
沉思間,“滴落落”的馬蹄聲緩緩靠近,佟未用眼角餘光看到,是恒聿朝自己走過來,她心裏一歎,竟對他充滿了抵觸。
“小未,幫我一個忙好麼?”恒聿一反常態,沒有寒暄言辭,甚直接地對佟未道,“能不能把你的小姑帶在身邊,我必須讓允澄和姮兒獨處。”
佟未垂頭撫摸馬兒的鬃毛,不予理會。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些行為,但我若不這麼做,將來會有更多的麻煩。姮兒必須嫁給允澄,這已經板上釘釘不容否決。”恒聿穩著馬匹,麵上稍稍蹙起了濃眉。
佟未依舊輕柔撫摸著馬兒濃密的鬃毛,半句話也不說。果然不多時,容許便騎著高頭白馬從林間現身。
乍見恒聿與妻子獨處,容許不經思考便先喊了佟未的名字,但見妻子樂嗬嗬策馬過來,心下知道自己的憂慮純粹是多餘。
“雨卉沒摔著吧!”佟未問過,又朝後努了努嘴,收了笑,臉上訕訕的。
容許麵帶溫和的笑,朝妻子擺了擺手,便引馬至恒聿麵前,“賢弟不進去試一試身手?”
恒聿臉上是幹澀的笑,頗尷尬道:“即刻進去,畢竟王爺的安全最重要。”
“王爺騎射甚佳,不在你我之下,可見皇上且心栽培。”容許的從容叫人看著嫉妒,他不疾不徐道,“不論資質才華騎射武功,大皇子於三殿下皆隻能望其項背,我們做臣子的說這些話不妥當,但駙馬如今既是王妃胞弟又是王爺妹婿,理當比我們思慮得更深。”
恒聿默默不語,眉間添了幾許煩愁。
“相公。”佟未穩著馬兒在原地喊容許,“我們進林子去吧,楚楚還等我給她捉兔子回去玩的。”
容許回首含笑,示意妻子再等一等,繼而對恒聿道:“她不知你我昨夜所說的事情,我不希望我妻子因討厭一個人而怨念深重。”
說罷轉了馬頭要走,卻聽恒聿道:“今日不為別的事找她,隻希望你們帶好容小姐,不要讓她去打擾三殿下和舍妹,你我既然立場相同,那這一段姻緣便不得不促其成就”
容許未做答複,因為妻子已翻身下馬跑了過來。
“我跟你換一匹馬好不好?”佟未朝丈夫撒嬌,對一旁的恒聿視若無睹。
容許奇怪,伸手一提將妻子拉到了馬上,“你的馬兒好好的,為什麼要換?”
佟未不服道:“我的馬又矮又小,哪裏像你這麼高大威武,我本來就小,你本來就大,樹高葉茂我越發要看不見你,回頭進了林子找不著你該如何好?”
“又胡說。”容許無奈一笑,稍轉身朝恒聿揮了揮馬鞭示意先走一步,繼而輕聲叮囑妻子坐穩,便雙腿一夾,兩人共坐一騎隱入樹林裏去。
木然看著夫妻倆你儂我儂的綿綿情意,恒聿又一次把韁繩在手裏握緊,可他明白,握得再緊也無濟於事,從他手裏流走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回來。
樹林深處,馬蹄踩在厚實的落葉上,蹄聲伴著徐徐秋風穿梭枝葉的吟唱,似有擊節相伴之感。雨卉引著已平靜下來的馬匹款款漫步其中,忽遇一片肥美秋草,馬兒垂下脖子貪婪地享受起來,任憑主人催打便是不走。雨卉輕輕一歎,翻身下來,拍著馬脖子道:“他們倆怎麼就把你馴成這般好吃了?”